她迷糊睁开眼,瞧见那一线光,便知该起身了。
若是往常,夏知秋可以不穿官服,只穿常服进衙门处理文书。可今日,她打算去监牢里见一见粱大夫人,因此特地披上了官服,将自个儿的官威展露。
梁大夫人谋杀梁大爷的嫌疑最重,然而这一切也仅仅是猜测,夏知秋手上没什么有力的罪证,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些日子,夏知秋不敢去探监,寻梁大夫人说话。她有些畏惧这个女子,更怕对上她的眼睛。
梁大夫人的眼里,满是嘲弄意味,世间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
梁大夫人只是被收押进监牢,并不是服刑,因此夏知秋也是可以带赠礼进去探望她的。
这般一想,夏知秋拿了个竹篮子,在里头放了一碟谢林安蒸好的糯米绿豆糕,油润的绿豆糕用桃花模子压出五瓣花的形状,极为小巧精致,恰好一口一个。
夏知秋在竹篮里铺上一片方巾,提着点心朝牢里走去。
梁大夫人被关押入狱没受什么罪,不过是她杀夫嫌疑最大,夏知秋限制她出行,怕她畏罪潜逃,又不是真要磋磨她。
夏知秋把那点心摆到梁大夫人跟前,笑吟吟地道:“梁大夫人近来可好?这是新蒸的绿豆糕,你尝尝味儿。”
梁大夫人在牢里没受过苦难,不至于看到点心就闹饥荒。她知道夏知秋来寻她,肯定是有事。她微微一笑,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夏大人来寻民妇,可是有事?”
夏知秋也没必要和她套近乎,既然她想速战速决,那夏知秋也就顺着她的想法来。于是,她道:“我们查到梁大爷并非梁老爷亲生子,他还雇凶谋害了梁老爷。而且梁大爷选择迁坟,极有可能就是他想完成母亲的遗愿,将母亲的尸骨偷出来分葬别处。”
梁大夫人微微一怔,嗫嚅:“是吗?”
“对。”夏知秋应了一声。
“你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些?”梁大夫人问。
夏知秋点点头。随后,她像是问梁大夫人,又像是在问她自己:“可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把祖坟迁到白尾大人的神庙那里呢?如果不葬在神庙那处,不提拆庙,是不是也就不会被白尾大人的泥塑像给砸死了?”
梁大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夏知秋一眼,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似笑非笑地问:“若是夏大人查不出我作恶的罪证,那么你何时放了我呢?”
敢情她在这儿等着呢!
夏知秋双手攥成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有罪,提前和本官说,念在你知错也肯悔改的份上,没准可轻判。”
梁大夫人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种“明知梁大夫人可能有猫腻,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的感觉太难受了,夏知秋心里憋屈坏了,却没其他的办法。
她知道这一次来寻梁大夫人,一定是无功而返。所以之前她查出了什么线索,也不愿过来和梁大夫人对峙。
除非夏知秋有一招致命的关键证据,不然梁大夫人一定不会认罪。她要坚持到最后,让夏知秋心甘情愿将她放出监牢。
不过,梁大爷不是梁家亲生血脉一事已然确定,也就是说,即使梁大夫人被放出去,她也不可能再以梁家夫人自居,何况她还给梁大爷戴了绿帽子,诞下私生子,早就被梁家休了。
夏知秋之所以觉得梁大夫人嫌疑最重,是因为梁大爷已死,梁二爷被诬陷杀兄,受益人就是梁大夫人。
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这个时候,梁大夫人应该已经把私生子过继到膝下,并且继承整个梁家本家的家产了吧?
夏知秋如梦初醒,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梁大夫人一眼,问:“梁大爷是不是只能用‘梁家嫡长子’的身份去世?这样一来,你梁家主母身份可就牢靠了。若是梁大爷生前被人知晓,他并非梁家嫡长子,而是一个野种。那么你不就不能当梁家名正言顺的家主夫人了吗?到那时,你不过是个私生子的身份,梁家的家产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