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忽然站了起來,不自然地扯鬆了領帶,打算離開。
她還在看那本該死的書。
莫名的衝動使布魯斯韋恩走過去,蹲下身,V還是一動不動,等把那本書從她面前抽出來時,才發現她果然是睡著了。
額邊的碎發打在她的眼角,陽光在她身後照入室內,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他鬼迷心竅般的伸出手去拂開那一綹頭髮,指尖碰到了她的肌膚。是記憶中的觸感。
一股強烈的不甘欲望湧上心頭。
為什麼要走的人是他?
他的手被握住,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V醒了過來。似乎是剛剛睡醒,她還有些昏沉,指腹下意識在他掌心磨蹭了一下,語氣很柔軟:「老爺?」
布魯斯韋恩緊咬著牙關。
就算他不說話,她這種無害的小動物姿態也很快就消失,眼神逐漸清明。她鬆開握住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再度流露出那股微妙的疑惑。他見過,是在她說「我記得你的眼睛不是這樣的」時候的那種眼神。
布魯斯韋恩從未被人當作過替代品,也從未有人羞辱輕視他至此。
「有什麼事嗎?韋恩老爺。」她開口問。
V發覺他的神色陰沉得像是隨時會給她一拳。
「master……」他重複自己的名字,語氣冷淡,「masterayne。」
黑色的瞳孔,眼皮很薄,當她看過來時,會令人產生一種專注而又深情的錯覺。
錯覺。
他低下頭直接吻住她的嘴唇,用舌頭,用牙齒,結束這充滿廝殺意味的一吻後,又觸及她的眼神。明明什麼都沒有說,但他依舊不可避免地感受到那種嫉妒和難堪。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要用冷淡的語氣和態度喊出我的名字……為什麼不能是我。
他自暴自棄地扯開自己的領帶,用那條精心挑選的紺紅色領帶遮擋住她的眼睛,再次低頭吻了下去。
*
……我是真沒有想過他會這樣做。
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完全陌生,脫我所在的時間和空間,獨立於另外一個世界。我走過來的原因只不過是出於好奇,而並非是希望再見布魯斯韋恩一面。
如果再見的次數一多,那麼當初的道別就會像個笑話。我很少會主動去見還活著的布魯斯韋恩,儘管我已經越了生死和時間的界限。
第一次見到他時,從下意識湧現的感覺就是「不對」。
制服的顏色是灰色而並非漆黑,面罩的型號也和記憶中的不相符合,他那對蝙蝠耳大得嚇人,比起蝙蝠我更傾向是兔子。眼角的弧度、眉毛上的細微傷痕、說話的語氣,我都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對勁。他們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但老蝙蝠們的性格都相差無幾,同樣多疑警惕,陰沉沉地審視我,像是隨時會給我來一針鎮靜劑。就算會,我也懶得反抗。
老實說我對他沒有多少想法,來這邊的這幾天我做得最多的就是休息,休息,以及休息。
這段時間我過得太累了。
處理傑森和理察之間的關係讓我有些精疲力竭,儘管我們已經在同一個屋檐下度過將近十年的時間,但我還是很難明白他們是因為什麼生我的氣。因為早餐?蝙蝠車的駕駛位?房間的分布?我總是不知道他們旺盛的好勝心是從哪裡來的。還好提姆比他們兩個都要省心。
呼嘯山莊看了五天,是因為我壓根沒用心看過幾頁。我一直處於一種安靜的、昏昏欲睡的狀態,只要待在布魯斯韋恩身邊,我總能感受到安寧。
但我沒想到的是他吻了我。兩次。
我原以為他拎得清。我伸手想要扯下那條紺紅色的領帶,他很少會用這麼濃烈莊嚴的顏色,沒想到最後用在了我身上。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他很主動,我也沒有拒絕,那麼這是一場不錯的午休時間。
我從床上爬起來,在散落一地的衣服里找到我的襯衫,然後翻找出一包煙。
第三百二十一次,我要戒菸了。
但下次再說。
我稍微開了點窗戶,坐在窗邊安靜地抽菸。
饜足、輕鬆、安寧。
重感受到一點活著的實感。
我聽見了有人在靠近的聲音,後背貼上熾熱的胸膛,然後是伸過來掐滅我的煙的手。
「煙抽多了會傷骨頭。」
還是那麼愛說教。
我順從地把煙放下,側過臉,和他交換了一個充滿尼古丁氣息的吻。
「那麼現在你也抽過煙了。」我對他說。
布魯斯韋恩不輕不重地咬了我一口。順著那點微弱痛覺看過去,裸露在襯衫外的肌膚全都是他留下來的痕跡。這個布魯斯韋恩,真的很熱衷於掌控和占有。
他讓我放下煙,再次把我拖回床上,躺在蓬鬆的床被上總有達到天堂的感覺。我按住滑落下來的頭髮,嘆了一口氣,忽然發覺布魯斯韋恩在盯著我看。
眸色很深,令人感覺流露出來的情感都非常濃重,比如驚人的嫉妒心、占有欲和領地意識。太過深沉,以至於產生危險的錯覺。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在想要怎麼讓我心甘情願的留下來,養在自己的地盤裡。
我不該放任他的焦灼和嫉妒心。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來這個地方。
但是我……
他靠過來,體溫很高,肌膚相觸時的安心和嘆慰像是能讓人上癮的毒藥。在床上安靜休息了一會,我又開始拿著那本呼嘯山莊發呆,他忽然間搶走了我的書,對我說:「今晚我們去吃漢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