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头高挽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肩头,手套也脱掉了,她姿态慵懒而惬意,那一脸阳光般的笑是真心的──起码现在是。
叹气,他承认。以前家境贫寒但信仰崇高,养出了质朴刚健的他,何曾见过这等祸国殃民的主儿!
几个小时前,明明在舞会上作高贵公主。只是那表情既天真又世故,目光流转中带著几分玩世又有几分厌世,惹得一众苍蝇前仆後继。
她却嫌烦,不知使了什麽招,令方圆三米之内鸡犬不留。
他正高兴可以落个耳根清静,却又被她拖了出来,说什麽气闷,然後轻松躲过无数克鲁奇的保镖,便出来玩嘉年华。
看她像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他真是纳闷她知不知道那边出了大事,正找她找个天翻地覆。
去提醒她,谁知道她大小姐可好,秀眉一挑,威胁道,要是敢透露她的行踪,她就说是他拐她出来的。
当下堵的他哑口无言。要是一向在外人面前作单『蠢』状的她真这麽说,别人怎会不信?他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哼,他何德何能啊!
只不过是个雇员罢了,却兼职保镖与保姆。苦命的替她挡子弹和苍蝇,哦,还被误认做情敌。
这年头,难道做下属都是这麽命苦吗?
像佩伯雷,刚刚他明显听出他声音里的无奈和疲惫。
想当初,因为家累出来打工,被她意外发现他的念能。
就记得她一脸灿烂的笑,问他愿不愿意跟著她。当时他就被她笑得头脑发昏,应了下来才发觉,代价是卖身契一张,从此作牛作马不得有怨。
如果评选最富欺骗性笑容,她铁定会当选!
但大部分时候,她对他还是很不错的──作为一个老板。
她所有的盛气凌人,圈套陷阱都是用来对付旁人的。而给予他的,总是信任和尊重。
很多时候,可以杵逆她的命令,挑衅她的威严,甚至斗胆开她玩笑。
还有时候,她会采纳他的建议,包容他的不驯,甚至有不易察觉的关怀。
所以,留在她身边,他也自愿。
嗯?问他是在抱怨吗?不,他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
入夜了,天气转凉。
理了理手中深紫色的雪纺纱长披肩,他走过去,替她裹起来。
她正在吃果冰,手和嘴都没有闲著,於是抬头,用目光笑著道谢。
“不问我谁的电话?”他也坐下来。
“你要不要吃?”她挖了一大勺问他。
“那边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阴兽部队全军覆没,酷拉皮卡抓住了一名旅团团员。”他继续道。
“……看来是不要了。”她一顿,但是又说著把勺子送进自己嘴里。
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只有这位天才小姐说得出了。
先跑去拍卖会场,又参加舞会,看了游行表演不过瘾,又想听音乐会。现在又回到世纪广场。
那个窟卢塔族人抓住了旅团团员,她现在该怎麽做?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接下来你要做什麽?”不禁问道。
“不.告.诉.你!”翻腾著手里的冰,她一字字道。
嗯,他活该。问这种问题是他的错。
“哦,对了,你现在还有什麽话,那边一定是洗耳恭听的。”
她正塞了一大口冰,待咽下去後,终於笑,“替我,慰问死难者家属吧。”
诺斯杜兰家下榻的饭店地下室。
被抓的窝金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他的模样,好像他不过是过来做客,连正眼也不愿意看他们一下,仿佛他们都是死人了。
队长达路祖尼令妮翁的保镖们下去休息。酷拉皮卡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饭店房间。
还有件事情他必须去办。
而且,在彻底毁掉旅团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安心睡下的。
随意扯下一片夜色,披在身上。
西索的脚步轻的仿佛在御风而行。
谁让他今晚的心情格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