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头,他看着自己的拇指上的扳指,他此刻不禁动摇起了自己所求是什么?是那帝王之位吗?是天下的万人之上吗?还是可以不再受人掣肘?还是如愿过上自己如意的日子?
他忽然间现,自己似乎并不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了。
他汲汲营营到今日,真的就只是在为了那个位置而奋不顾身吗?
可是……他怎么会迟疑了……他最不愿想起的就是汴京的日子,他不想回到汴京了,他不想沾染上权利与阴谋了,他觉得,这些日子,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不再有如履薄冰,不再有谨言慎行。
他觉得,但凡……他不是秦煦……他都要放弃汴京了。放弃,二十几年来的坚持了。
晚间时候,两人抵足而眠。月光很明,从窗口散进来,照在他们白日里靠着的那张案几上。
床上的人各怀心事。
秦煦问着同他共枕也没有睡着的人。
“明日还走吗?”
既然肖二在,他想,谢长柳应该会为他留下几日的。今日肖二那般劝过,他也会重新整顿自己的心绪吧。
但,他低估了谢长柳的决心,他所愿的事情,便是义无反顾了。
“走的。”
“那肖二公子呢?”他今日才到,明日他们便离开,置肖二于何地?他赶来琅琊,不也是为了谢长柳的安危吗?总不能弃置不顾吧?
谢长柳翻过身,抱着秦煦,把脸埋进他的颈肩之中,声音带着低迷。
“他回家。”
“他等凛冬来接他。”
凛冬会知晓他在何处,凛冬会来带他回家的。而他们,也有他们的路要走。他们本就不是一条路的人,可以有交集,但不会是休戚与共的人。
他伸手环过人,低头吻在他的顶,珍重又爱惜。
他突然轻笑一声,驱散了谢长柳原本起来的一点睡意。
“怕吗?”
“怕什么?”谢长柳睁开眼,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靠着秦煦,再也没有了先前黑暗里的不安。
“汴京,汴京的一切,将来,将来可能会生的一切。”
汴京是虎口,他们一旦去了,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而如果他们成事了,或许,也不再有出来的机会。成与不成,此一去,都将是不复还。
谢长柳会后悔吗?
他不知道日后的谢长柳会不会后悔,可此刻,他生怕自己会后悔……
他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沉沦在此刻的温柔乡里,他深知,一旦回京……什么都可能会生,那是一场未知的变故。
他要去淌那片浑水,谢长柳也会跟自己携手并进,可他不知道自己回京后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始终如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护好谢长柳,未来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是恐慌。
或许是感受到了秦煦的情绪,谢长柳亦搂紧了他,他贴着他的胸膛而眠,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谢长柳猜到秦煦要说什么了,他在他怀里摇头,用头去摩挲着他的脖颈,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孩子,又似,爱侣之间的乐趣。
“不怕。”
“这么笃定?”秦煦挑眉,挪出双手从对方的腋下穿过,把人锢在怀里。
谢长柳懒散的将下巴放在他胸膛上,一抬头就得把他的下颌撞上。他闭着眼,侧耳听着他胸腔里心跳起伏声,以及他每当说话时,里面出的动静。
“嗯,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怕。”曾经的一切艰难险阻,他已经面对了,如今,有秦煦在,他很安心,亦能无所畏惧。
“这么信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