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浮动的光影和水波,未尘看到一个慌张的身影,但他有些看不真切。由于长时间的缺氧,未尘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没有现水已经开始落下并且不会再涨起了。
……陈扬其实一直戴着竹节链子,自从上次把未尘捉回来后,但是他为了某种别扭的脸面给链子施了隐形的术法。只有未尘在,他戴这个才是有意义的。
陈扬本来在睡午觉,但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没个消停。他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把未尘一个人留在酆都罗山很后悔。但他又不好立刻把人捞出来,只好忍受着内心的担忧急躁什么都干不下去。
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那么冲动,就算要惩罚也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手下那群人万一有几个不识抬举的怎么办。虽然他吩咐了放温水,但是未尘也不能泡太久吧。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睡将醒时,脑海里挣出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但仅此而已。声音响起不到一秒,便没有下文了。陈扬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未尘的声音!果然出事了!
他一下子掀开被子夺门而出,画了个传送阵传到酆都罗山门口。陈扬的衣衫和头还很凌乱,甚至没有来得及穿鞋,一脸急躁,宫人看了都退避三舍。陈扬随手揪住一个狱卒喊道:“未尘呢?他在哪?”
那个被他拎起来的宫人吓得抖如筛糠,颤颤巍巍地答道:“禀尊主,小,小的不知……”
“把关押未尘的人给我带出来。”
宫人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不多时两个羽妖就唯唯诺诺地出来了。不待他们行礼,陈扬就走进了牢狱里:“带我去见未尘,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不必活着了!”
两个羽妖点头如捣蒜,用尽平生最快的度找到了那间牢房,才惊奇的现铁板升上来了。他们急忙控制开关,开始排水,铁板和铁栏杆开始升起。
栏杆方升了一半,陈扬就看清了未尘的样子。浑身湿透了,轻薄的衣服黏在他单薄的身躯上,勾勒出脆弱的形状。两只细瘦的手臂被无力地高高吊起,脑袋了无生机地垂着,眼睛阖上了,长长的墨被水浸得透湿,挡住了他的脸。
陈扬心跳一滞,他翻身跳了进去急忙解开了铁扣,而后一把抱住将要摔倒的未尘,重重拍了拍他:“未尘!醒醒!”
未尘没有反应,只感觉耳边传来空灵又遥远的声音。陈扬一把捏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给他渡了几口气,手指拂去他脸上的水:“师尊……呼吸,呼吸!”
未尘终于开始呼吸,勉强睁眼,看见陈扬的脸,还搞不清楚状况。陈扬一手抱住未尘,一手画传送阵,倏地一下回到了寝宫。他施法将未尘身上的水烘干,给他盖上被褥,紧张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未尘突然开始咳嗽,撑起半边身子,猛地咳出一大口水来,又喘着气躺了回去。
陈扬手足无措,当时有多生气现在就有多后悔。他俯身看着微尘,眼睫垂下:“对不起……”
“是谁干的?”
未尘半睁着眼睛看着他,调动起思绪,终于缓过来了些许:“陈潇。”
陈扬挥手落下结界就要去算账,被未尘一把抓住了手:“等一下……用人之际,不要做过头了。”
陈扬心尖酸涩,不敢看他:“我自有分寸。”说完,抽出手腕大步离去。
……陈扬先去了前厅,把那几个看守未尘的羽妖找了过来,面色不是一般的沉怒,威压极盛:“我原来怎么说的?”
两个羽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板上,疯狂磕头,支支吾吾:“尊主恕罪!尊主恕罪!都是小的的错!我们确实按您的要求布置好了温水,本打算一直守在附近,可丞相突然来了,让我们出去别进来,我们……”
“我原来怎么说的?”
陈扬又重复了一遍,已然没什么耐心了。这些人惯会落井下石看碟下菜,他怎么就疏忽了……
“您,您说吊他半天就放了他……”
“但!但是丞相一定要赶我们出去!我们传达过您的旨意,她说我们不从就当场摘了我们的脑袋!请尊主体谅啊!”
“她不敢。”
陈扬盯了他们一会儿,道:“你们,去水牢里领刑,关三天,这个月没有俸禄了。还有,这件事怎么说,需要我教你们吗?”
羽妖又急忙磕头,把脑袋磕得“砰砰”响:“不用!感谢尊主不杀之恩!小的们这就去!”
两个人得了应允后屁滚尿流地从伏青宫里滚了出来,被陈潇看到了。她回去后心里直打鼓,听到陈扬亲自把人捞出来又罚了一大堆人后就更加惴惴不安了。她鼓起勇气,主动走入伏青宫,没有人拦她,也没有人通报,好像陈扬就等着她来。
陈潇跨进门,一杯瓷盏就摔在了自己面前,巨大的声响使陈潇吓得一颤,弱弱地娇声:“表哥……”
“别叫我表哥。”
陈潇当场落下泪来,站在原地楚楚可怜地抖着,如风中柳絮,陈扬不为所动,只吐出两个包含怒气的字:“跪下。”
陈潇极委屈,她是从没有对陈扬行过礼的,她在鸣琴宫向来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次不一样,她不得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