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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恩赐（第1页）

五百羽林军，披坚持锐，狂奔而至，齐刷刷在大船旁跪下，当先两人纵声道：“臣陈玄礼（臣黄嵩），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后面的士兵也跟着齐声喊：“罪该万死！”声震云霄。

惊魂未定的李隆基、杨玉环和几位大臣这才在金吾卫的搀扶下走出船舱。

众兵士看皇帝和太真妃安然无恙，山呼万岁。

李太白、云啸、鱼文秋看大队人马到来，便不再交谈，刚安静站了没一会，就听船尾有人喊道：“宣，李太白、小壮士面圣！”

李太白小声向云啸道：“皇帝赐见，走吧！”

云啸不愿鱼文秋一人呆在死尸当中，拉起她的手道：“一起去见皇帝！”鱼文秋就这么任他拉着，跟在李太白之后，穿过船舱，来到船尾，见皇帝、太真妃已经下船，正站在人丛中的翠盖下，四周金吾卫、羽林卫，构成一道道铜墙铁壁。

见李太白、云啸、鱼文秋下船，士兵们闪出一条道来。

一名侍卫见李太白腰悬长剑，拦住不让走，想扣下长剑，这时，李隆基的声音传来：“若非他这柄剑，朕的性命已然不在，准李白携兵刃见朕！”

云啸、鱼文秋见周围军容整肃，刀枪林立，不免心中打突。

李隆基曾率人平韦后之乱，后来又派人诛杀太平公主党羽，本不是胆小懦弱之辈，只不过这些年声色犬马，将英武气概消磨殆尽，是以遇刺客而惊慌失措，这会儿已恢复了镇定。他身边的杨玉环，则云鬓歪斜，金步摇欲坠，脂乱脸花，酒晕妆残破，正战战兢兢依在一位女官身上。

李太白、鱼文秋向皇帝跪拜，云啸则行叉手礼。

有官员看不下去，指着云啸喝道：“狂徒无礼，竟敢蔑视圣上，跪拜！”

若是那些十分耿直或狂放的傲王侯之辈，通常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番，说自己不跪的原因，而云啸只淡淡说了句：“方才与人打斗，受了伤，不便下跪。”

那大臣还想喝斥，李隆基抬手制止，他上下打量云啸道：“你叫甚么名字？”

“姓云名啸。”

“当朕的贴身侍卫如何？朕封你个大官做做。”

云啸道：“多谢陛下，俺闲散惯了，做不得官。”

又有大臣喝道：“小小草民，竟敢亵渎天威！陛下金口玉言……”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那人顿时拱手低下，不敢言语，“说，想要甚么赏赐？”

云啸抬头想了想道：“善待天下苍生，便是对俺最大的赏赐！”这些日子，他武功精进，便时常在想，俺要拿这一身本领来做甚么，帮洛姊姊报仇？那是当然！行侠仗义，纵横江湖？也是一条路！可侠义到底为谁？为了一两个弱者？或者像古代刺客、游侠那样为了知己或恩人？那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倘若为了天下苍生呢？

想到此处，云啸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襟开阔了许多。

可问题又来了，那如何为苍生？投军护国，开疆拓土？不成，一将功成万骨枯，还没为苍生做什么，反倒先令生灵涂炭；更可悲的是，古往今来的良将，有多少不是他人手中的杀人之刀？投身仕途，为苍生请命，挽大厦于将倾？可俺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啊，即便俺有那本事，那皇帝也未必听俺的啊，万一……俺有了高官厚禄，经不住诱惑，变得花天酒地了呢？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

对于俺来说，也只能胸怀天下苍生，当天下大乱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尽己所能，解救苍生于危难，天下太平的时候，做些锄强扶弱的小事，闯荡江湖，快意恩仇。这么做侠士，既大气，又自在爽快，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当李隆基问云啸想要甚么赏赐时，此时已胸怀苍生的他便替苍生讨起了赏赐，虽然是老生常谈，且有些虚头巴脑，可也算是一句规谏，万一李隆基在意了呢？

李隆基点点头，向杨玉环道：“这孩子，倒有些趣味。”

杨玉环道：“像是一个……好孩子。”

云啸心想，俺是不是好孩子，还用你说？

李隆基向李太白道：“李白，你立了大功，过两日到宫里来，朕，将设宴款待，并重重有赏。”

李白躬身谢过。

李隆基微微一抬手，便有人喊道：“起驾，回宫！”

宦官们将李隆基、杨玉环扶上御辇，羽林卫、金吾卫、大臣们、宦官们簇拥着车驾，脚步轰隆隆作响，向北返回兴庆宫。

剩下的金吾卫，伙同京兆府、长安县赶来的官差，一起在芙蓉园内搜索刺客，已经抓了十几个嫌犯。附近各坊，也不得安宁，官差们正逐户排查，叫嚣呼喝，追踪刺客，看起来，未来两日，他们定会把整个长安城翻个底朝天。

李太白拄剑而立，朝皇帝离去的方向眺望，说道：“看见那些大臣们了么？多是奸邪佞臣，李某人羞与他们为伍！”

李太白在朝中不得志，云啸略有耳闻，安慰道：“先生舍命保护皇帝，立下奇功，皇帝定会封先生一个大官，到时一展抱负，整治朝纲，让那些家伙都滚蛋！”

李太白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于他有大恩，他反而不想见我。”

“这是为啥？”

“知恩图报，人之常情，我对皇帝有恩，皇帝不得不感念于我，由感念而生尊敬，由尊敬而生顾忌，由顾忌而生疏远，若有奸佞小人从中离间，多半还会由疏远而生杀机。要知道，古往今来只有人主对天下人推恩，对人主施恩且在朝为官者，大都不会有好下场，朝局清明时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朝纲紊乱，奸臣当道？”

“嗯，这便是所谓的功高震主吧？”

“正是！走，去喝酒！”

算年龄，李太白已接近五十岁，见云啸慷慨侠义且傲视王侯，正对自己脾胃，很是喜欢。而云啸向来仰慕李白的才情和潇洒豁达，今日得瞻风范，越倾倒。两人机缘巧合，并肩作战，此情不比寻常，就这么，一老一少结成忘年交。

云啸和李太白先把鱼文秋送回宜春院的画船，那鸨娘还以为鱼文秋死在那大船上了，正在心痛，却见鱼文秋活着回来，犹如天上掉下个宝贝，抱着鱼文秋又哭又笑，而后又拽着李太白和云啸连声道谢。

临别时，云啸看鱼文秋脸上现出无奈和不舍之情，笑道：“秋姊姊，多来拥翠院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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