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my倒是很震驚的模樣,這仿佛是對自己鑑別能力一次巨大挑戰,他契而不舍地追問:「在美國?」
宋子珩看著對面面無表情的秦湘繁,竟然有些失落,桌下的腳又向她挪了挪,腳踝骨挨著她輕輕蹭,她立馬縮回腳面與他保持很刻意的距離。宋子珩又回看Tommy,意興闌珊地笑了笑,就此轉移話題:「這麼關心我做什麼?說說你吧,最近有沒有看什麼有意思的項目?」
突如其來的工作對話讓Tommy瞬間下了頭,他只是暗自嘀咕,「肯定是個深櫃。」
這頓飯雖然尷尬,倒也沒少給秦湘繁關鍵信息,至少有一點是實錘了,Tommy走後,業績壓力大多都落到了宋子珩頭上,但宋子珩是最初級的合伙人分成比例有限,意味著多勞並不多得。
本計劃吃過飯趕緊溜走的秦湘繁,當下就改了主意。
飯後,宋子珩主動問,「送你回去?」
秦湘繁順杆兒爬,「麻煩學長了。」
兩人穿過步行街,往停車場走。臨近聖誕,步行街上十分熱鬧。前面圍了一圈人,一雙年輕男女在古箏的伴奏下舞蹈。秦湘繁低著頭往前走,漸漸發覺身後沒了人,回頭一看,才發現宋子珩手揣褲兜里,駐足在原地看得十分入神。
她走回他身邊,有些不解地看他。他迎著目光回頭,很溫柔地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晨陽照在樹梢的晨露上,暖暖的可以消散一切黑夜的苦寒。
「以前我也這樣,遠遠地看你跳舞。」
秦湘繁記得,好像他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看她跳舞。與那些赤裸玩味的目光不同,他看得出神。她跳完之後總會得到他發自內心的褒獎,說,「繁繁,你真美。」
宋子珩站在原地繼續欣賞,他似乎又被帶回了從前,一個瘦高的少年藏在人群的角落,看著舞台上光彩奪目的她。宋子珩問,「還跳舞麼?」
秦湘繁搖頭,「好多年不跳了。」
宋子珩心底里失落,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不再跳舞。他問,「為什麼?」
因為,唯一的觀眾,不在了。
秦湘繁回答,「不為什麼。」
宋子珩欣賞完一曲,嘆了口氣,看向她,「走吧。」
兩人坐在車裡,一時氣氛有些冰涼,誰也不願開口說話。秦湘繁感受得到宋子珩好似心情不好,可也不確定原因幾何。
她只覺得,自己的情緒也被他牽動著,此刻心中的壓抑愈發加重。她又想起那雙女士拖鞋,想起宋子珩口中說的女朋友,心下的鬱結接成一團亂,她沒有立場問更多,於是這團亂也找不到線頭解開。
低氣壓是被宋子珩打破的,他單手握在方向盤上,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用平靜卻略顯威嚴的語氣盤問,「你跟Tommy很熟?」
秦湘繁沒預料到是這個話題,下意識回答:「嗯。他去pe的case是我經手的。」
宋子珩還是繃著臉,下頜肌肉牽動著,讓他本就清晰的下頜線條顯出幾分嶙峋,他語氣沒變,又問:「我是不是老破壞你約會?」
秦湘繁側頭看他,他冷著臉,說的話陰陽怪氣。怎麼宋子珩愛吃醋的毛病這麼多年還在?他用什麼立場在吃醋,秦湘繁心裡琢磨。
她回答說,「誤會。只是工作關係。」
宋子珩在紅路燈急剎車,兩個人因著慣性都向前撞了撞。宋子珩眼裡帶怒,回頭問,「工作的關係,需要這麼親密麼?」
他是在指兩個人交頭接耳的樣子。她心裡想,要說親密,行為越矩的明明是他,怎麼眼下還說起了別人。
她皺著眉看他,說,「學長,你開車能不能別這麼大脾氣,我有點暈車。」
宋子珩深吸一口氣,試圖恢復一下情緒。紅綠燈總算過了,他重啟動車子。
無奈周五晚上南北高架堵上了。「前方事故,車行緩慢」導航里報著。
秦湘繁本想早點回家,兩人單獨待在車裡,氣氛詭異得很。
宋子珩路途中接了一個工作電話,是許滬楚。
許滬楚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氣,問,「子珩啊,周五晚上沒打擾你跟女朋友約會吧?」
女朋友,又是這個刺耳的字眼。
宋子珩心情不好,冷冷地回,「不打擾,滬楚有什麼吩咐?」
許滬楚說,「我知道下周你有好幾個項目競標會,我恐怕都去不了了,g1oba1來了合伙人,我得接待一下。下周都是你的老客戶,不用我坐鎮吧?」
宋子珩心想,請你只是給你面子,你還真覺得沒你不行。他回應說,「你去不了恐怕會有些影響士氣啊。不過沒關係,我應該可以應付。」
領導的面子還是要給足。
許滬楚好像跟女兒在一起,電話那頭???聽到了小女孩嬌滴滴的聲音,許滬楚也沒打算多說,回,「好好過周末,不打擾了。」
宋子珩看了一眼一直別著腦袋看窗戶外面的秦湘繁,問,「周五晚上跟我堵在路上,不影響你行程吧?」
秦湘繁回頭看他,頓了頓,說,「沒什麼行程,原本也打算回家的。倒是你,影響你的安排了吧。」
宋子珩笑笑,說,「是有些耽誤。」
秦湘繁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平靜地說,「等會下了高架就把我放下吧,咱倆也不順路。」
宋子珩回過頭,瞧著她的後腦勺,說,「你倒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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