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霄接過筷子,將桌上的菜碼分別都撥了一些在那碗母親特為他盛的麵條里,而後說道:「方念身體不大舒服,已經回屋歇著了,我把麵條給她送上去。」
賀母聽到這話,抹額下的那張臉再度拉了下來,「不許去!」
她拍了筷子在桌上,連同她手腕上戴的那副銀鐲子也重重地磕在了桌上。今日已不知是第幾回這樣嚴厲地對待小兒子,紅顏多禍水,她愈發覺得這句古老的俗話是一句可使世人警醒的箴言。然而,她的兒子卻是叫不醒的那一個。
賀南霄對母親的命令置若罔聞,他端著麵條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前腳剛邁上一級台階,便看到方念出現在了最上面的樓梯口。
「方才收拾了一下屋子,是麵條已經做好了嗎?」她微微笑著,問站在樓下的賀南霄。
賀南霄點了下頭,怕她情緒不好,也怕她不想與他母親待在一起,所以體貼地對她說:「你要不大舒服的話,我把麵條送上樓給你。」
「沒有不舒服。」她笑著走下來,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而後接過他手裡的面碗,與他玩笑了一句,「擦地、收拾還真挺累,可我再累也沒你這麼大的飯量呀!」
她一面說著,一面已經端著面碗走到賀母的跟前,「不過,我打小沒吃過母親做的任何食物和飯菜。今日伯母給你做的,有幸我也能沾沾光,說不定吃得比你還要多。
賀南霄見她有說有笑,心裡默默地鬆了口氣,「那一會兒來比賽好了,吃得少的人一會兒負責刷碗,如何?」
說完這話,他看了看此時正冷眼旁觀的母親,便又說了一句:「娘一向公平,就請娘來當裁判吧!」
方念努了努嘴,說道:「那麼,裁判這樣辛苦,自然要給裁判一些好處。我這有張戲票,就先贈給伯母啦!」
方念說著,也不知從哪變出了一張戲票,放到賀母面前的桌上。
賀母偷瞧了一眼那戲票,竟是比普通的戲票都要特別——手掌那麼大的一張紅底灑金箔的紙上,繪著虞姬扮相的俏花旦,圖的一側還有幾行工整的簪花小楷。她識字不多,卻也拼湊著認出了「柳亭芳」三個字——金陵城最火的名伶,是她只能在鄉里人口耳相傳中聽到過的人物。家境尚可的她,年輕時便喜好聽曲兒、聽戲,嫁了人後,那些少女奢侈的興便都只能悄悄地隱匿起來。
眼下,她的心偷偷倏動,只聽方念又說:「今晚是柳老闆從藝十五周年專場演出,伯母要是願意賞光的話,一會兒咱就過去看看。」
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就這樣被方念壓了回去。賀母摩挲了一下桌上的那張戲票,問方念:「不就這一張票麼?三個人怎樣進得去?」
她的語氣生澀得就像個孩子一般,方念笑了笑,對她說道:「那張戲票是他為一些貴賓特別親手繪製的,只是留著紀念用而已。他另外為我留了一個包廂出來,咱們到時候過去就行了。哦,對了,伯母若是有別的朋友,也可以一起邀來,這樣聽戲才不那麼無。」
「朋友?」賀母腦中浮現出那些貴婦人們坐在一起品茗看戲的畫面,她笑著搖搖頭,說道:「哪有什麼像樣的朋友,鄉里那些婦人也聽不慣這些。」
「沒關係。」方念伸手指了指戲票上那位扮相絕美的虞姬,對賀母說,「一會兒咱們早些去,我可以帶您去後台轉轉,觀摩觀摩柳老闆是如何上妝的。」
「這……這樣也行?」賀母對方念的提議大為震驚。
而賀南霄看到母親那雙瞬間亮起來的眼睛,不由得笑了起來。
「娘,南笙戲樓與方念有生意上的往來,去趟後台不成問題。還有柳亭芳,他在方念的生意上參了股,所以只是帶您過去打個招呼而已,沒什麼不行。」
談起這些,賀南霄宛若談起自己最寶貴的那件寶貝——他的念念樣樣都行,無人能及。
ps:本來想讓婆媳關係就這麼僵下去的,但我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處處想要happyending了!婆婆被念念折服,也沒什麼不好的,是吧?
第六十章擔當
柳亭芳是極仗義的,一見方念將這賀老太太領到跟前來,便知曉她的用意以及她當下的處境。於是,有錢也難買他一笑的柳亭芳,今晚倒是放下了身段,將這老太太當作自家的老夫人來對待。送了她自己剛錄的唱片不說,還特別邀請她來參加自己演出後的慶功宴。
老太太對此很是受寵若驚。怕在這樣大的場合失禮,便一直緊緊跟在方念身後。而賀南霄礙於自己的身份,倒是沒有出席。
今晚能成為柳亭芳的座上賓,受邀的都是與他甚是交好的同輩名伶,或是那些極正派的商賈票友。
方念兩樣都占了一些。作為柳亭芳的好友,她得來。而作為方家如今唯一的當家人,她的到來,使得今日聚在一起的生意人們很是欣慰和感慨。方誠當初與日本人抗衡之事,在南京商會裡影響很大,那些愛國的商人們當初甚至還因為此事組織起來,去向國民政府討要說法。然而,由於忌憚日本,此事很快就被國民政府壓制了下來,他們的控訴就像方誠負隅頑抗的生命,最後不了了之,草草結束,成了梗在所有人心上一根刺。
宴會上,有老者得知方念的身份,更是忍不住潸然淚下。而在聽聞她如今已有自己獨立的店鋪後,他們不僅感到十分佩服,還紛紛表示願意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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