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钰的预言表达得很清楚嬴梵回了波塞。
可她是怎么回的,为什么回,回到波塞哪里了,这些无从得知。
于是她们提前了出日期,由于事出紧急,连马车都没用上,虽然这样方便些,却不如用脚来得快。
颜钰脚程跟不上其他三人,但盼盼跑得意外地快,她便和鲁甲坐在盼盼的背上,把身子埋进它厚实的毛中,不仅坐得安稳,还能遮挡拦路的横风。
越靠近西边,天色越暗。
这种暗不仅仅是天色变黑,而是一种极度的压抑,听觉和视觉似乎一块与光被夺走了,恐惧像蛛丝将人紧紧缠绕。
甲级以上的兽术师体魄比寻常人要好很多,即便天再暗也不会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窘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颜钰还能看见身边人的轮廓。
她看见殷北卿的眉头皱得很紧,盯着前方一处地方,缓缓停下脚步。
“怎么了”
“到了。”她能看见的范围比颜钰远,指着自己看见的东西告诉其他人,“景村。”
那是一块木牌,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刻着“景村”两个字,凑近了可以看到上面积的厚厚一层灰,就好像这里是个连风都不怎么光顾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进去吧。”颜钰从盼盼身上跳下来,脚踩到地面,给她一种不太习惯的真实感。
这里的土地湿度很高,黏糊糊的,十分沾鞋底,她走路还要提着裙摆,小心不让泥点溅起来。
越往村里走,那股仿佛被一块黑布笼罩住的沉闷感越重,能见范围内,没有半点亮光,勉强辨认出房子的轮廓,窗户却被遮得严严实实。
颜钰打开袖中的怀表,上面显示现在是早上九点,放在其他地方正是大家出门活动的时候,可这里不仅见不到太阳的亮光,连找个路人都难。
于是她们只能随手敲开一家人的门。
“咚咚”两声,屋内回应的却是一片静寂,过了两秒似乎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有人低呼却很快又被捂住了嘴。
颜钰估计里面的人是把她们当做什么坏人了,于是主动出声,“您好,我们是御灵派来除灵的人,不会伤害你们,可以开一下门吗。”
许久过去,才有一个脚步声迟疑地靠近门,“你们是除灵队有信物吗。”
颜钰直接把怀里的任务单叠好,从门缝塞了进去。
这下里面的人终于给开门了,木门吱呀呀地敞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扑出,滕荆芥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颜钰却用嗅觉敏锐地分辨出这方子里几味用来清沼的药。
屋内也没有开灯,只是桌上放了一盏很小的蜡烛,窗户用厚厚一层纸糊住光透不出也透不进,借着光可以知道这家的人口不多,只有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夫妻和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
开门的就是这个女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小奶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看见陌生人也不哭,还对颜钰露出牙龈嘿嘿地笑。
“快进来吧。”女孩招呼她们,目光在她们身后小心地扫视,似乎是在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过来了。
四人快步进门,门锁牢牢落下,屋内人屏住的呼吸才重新恢复。
老太太佝偻着背,给几人搬来一条掉了漆的长椅,“抱歉,委屈你们坐坐这小板凳先。”
颜钰抚平衣摆坐下,“这椅子坐着舒服,我小时候还老爱和人抢着坐中间的位置。”
许是她表情温和,背挺得直直地坐在那有种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沉稳,让人忍不住跟着放下心来,老太太眼亮了亮,“你们是女皇派来除灵的”
“我们是御灵的学生,代表御灵来的。”颜钰回答。
她一说完屋里的人表情全暗了下去,少女沉默地捏捏怀中小婴儿的脸,老头儿背过身去咳嗽两声,开始重重喘气,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像是有个小人在他喉咙里拉风箱,每一口都是最后一下那般贪婪地吸到底。
微黄的烛火下,一双双眼只透着暗淡的光,唯有婴儿还乐呵呵地冲颜钰的方向伸出手,嘤嘤叫唤。
“你们是担心我们对付不了那恶灵”
老太太叹口气,“你们还是学生,年纪轻轻就做了除灵师,若是历练一番日后肯定大有成就,而不是来这里白白送死。”
“还没见过我们的本事,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滕荆芥不乐意了。
“因为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批来的除灵队了。”少女出声,嗓音清脆,有这个年纪少有的成熟,“排名靠前一些的,大大小小的猎灵队,甚至是红阁都派人来过了。”
她指指左边一扇窗,那外面就是海域,“只要下了海,就都没再回来了。”
颜钰大概可以理解她们的想法,那么厉害的除灵师都搞不定的事,派几个学生来不是单纯送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