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如萱扫了她腰间挂着的香囊,笑了笑。
“还有闲钱买仙客来的东西,却又读东林书院,想必你家祖上经商吧?”
钱程沉默。
“既已为商贾之女,赚着穷苦大众的钱,偏又想来下场,挤占寒门子弟的名额,你们家想财名双收,对着你真正的同窗,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钱程缓缓攥紧折扇,牙根狠狠咬紧。
这一句商贾之女。
她已经听过太多次。
……原来并不是考上举人就可以。
世家门阀、名门望族。
这些人多年来继承下来的祖荫、积累下来的声望地位越来越难以撼动。
跟她们这样出身的人之间,早已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鸿沟。
那是几辈人的努力都难以填平的差距。
一句商贾之女。
似乎就能轻而易举的抹去她的志向。
将她这十几年来的努力一笔略过。
可有谁会在意呢?
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既已吃穿不愁,又为何来抢那些真正出身寒门学子的出头机会。
她……无法争辩。
“嘭——”
茶杯撞到桌几上的声音尤为突兀。
万如萱几人看过去,现声源处,坐着那个仍然背对着她们的人。
是今试解元,顾凉。
“顾凉,你一个正经的官家嫡女,何必要和这种贱民之辈同流合污?”
“你们方才所言,才是真的下贱。”
万如萱和章茹对视一眼,愤怒的看向她。
“你以为你母亲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职位,不过是大乾最微末的武官,还仅是个从五品的参将,也敢说我们?”
“有何不敢?”
顾凉缓缓起身,冷淡的看着两人。
“万小姐,你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嘴里讲得是仁义贵贱,笔下写的是百姓苍生。
我只想问,你可知农户何时耕种、何时收成、何为粳米、何为秫米?”
“你见过贫民吗?你看过他们劳作吗?”
“你知道京都粮价、盐价几何吗?”
“你知道京都与各地州又有何区别吗?每年百姓上缴赋税如何么?”
万如萱被问得一怔。
“而这些,你眼里这个未见过世面的方仲怀,都知道。”
顾凉淡瞥她一眼。
“你自诩读过圣贤书,却不明圣贤之理。你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这些平民,用你锦衣玉食堆砌出来的学问去批判她们无知、浅薄,用你这些奢靡不入流的玩乐技巧试图去侮辱一个寒门举子的尊严。
我真为她们觉得可悲、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