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老天是真的要亡他于此了
赵霁不甘心。
帐外传来低低交谈声,赵霁认出这个声音,精神一振。
很快,毡帐被掀开,一名侍卫领着心月走进来,然后放下毡帐退离。
赵霁看着眼前的心月,心口震动。
二人都整宿没睡,眉眼间罩着疲惫的神色,然而不同于心月的哀愁,赵霁的眼睛里还有复杂的兴奋。
“他们可有为难你”
赵霁先打开话茬,人虽然是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地上,可声音并不显狼狈卑微。
反倒是站在他面前的心月有些无所适从,静了一下才道“没有。”
赵霁目光向帐外一掠,侍卫有意不留在里面,而是退在外面守着,明显是留空间给他二人叙话。
赵霁断定“是居云岫让你过来的”
心月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转念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喉头一沉。
他果然是聪明人,只一眼,就能看透一切。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的。”心月知道赵霁已猜出她的来意了,不再拐弯抹角,坦诚道,“邙山已被郡主掌控,大人,束手就擒吧,弑君谋反乃是大罪,如果您愿意投降,郡主或许可以饶恕赵家。”
赵霁眼神没多少变化,只是声音里透出讽刺“她能让我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赵家。”
心月眉心微颦“郡主并非狠戾之人,赵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郡主不至于”
“你太抬举她了,”赵霁打断,“如果她不狠,这天下不会有狠人。”
似不再想听心月替居云岫劝降,赵霁观察着帐外情况,开始压低声音交代正事“洛阳城内还有十万守军,离邙山最近的安定门驻军三万,将领是怀化中郎将邓敬,他曾受我恩惠,获悉邙山情况后,一定会前来支援。你稍后假意向居云岫投诚,以回府探望依依为由,争取一个外出的机会”
“大人,”心月不想再听这些计谋,“我不是来帮你的。”
赵霁抿唇,目光从帐外收回,投向心月。
心月清楚地从他眼神里看到一层层散开的不悦之色“那,你是来劝我死的”
心月一窒。
赵霁扯唇哂笑,笑声苍凉鄙薄。
“你以为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活着吗”
赵霁心里蔓延开极大的讽刺和悲哀,居云岫今日派心月来劝降,目的无外乎是要他认罪伏诛,替肃王府铺完最后一程路。他可以理解心月的恐惧,胆怯,可是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宁肯倒戈居云岫,也不愿意相信他
“心月,我自认待你不薄,这个时候,你不该如此。”
赵霁压着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唤回心月的选择,可是这所谓的“温和”像极一把按在鞘里的刀,锋芒虽被藏着,杀意却已砭透人的骨头。
心月攥紧的掌心里渗开冰凉的汗,整个人也像被摁进雪水里,从头到脚僵冷着。
“那,我该如何”心月眼圈红,失笑道,“生死面前,该如何选,大人不是刚教了我么”
赵霁心一震,想到心月讽刺的那一件事,解释道“居云岫以你做人质,我若就范,你我都没有生路可走。”
“那大人的意思是,只有你活着,我才有希望活着了”
赵霁没有反驳,或许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心月眼眶更红,悲愤的泪潸然欲坠,赵霁道“心月,别忘了,依依还在他们手上,居云岫心狠手毒,并非善类,你只有听我安排,我们一家三口才有生路。”
这是心月第一次从赵霁口中听到“一家三口”这个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词可以如此荒唐,如此刺耳。
“那这条路,大人自己走吧。”心月身心俱疲,不再想自取其辱,转身往外。
赵霁愤然呵斥“心月”
心月脚步一顿,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忘了告诉大人,府里的孩子并不是你的依依。”心月回头,回神时,话已放出,她悲恨地盯着赵霁,沉声道,“还有,我在长安已有新家了,我们母女跟大人并非一家三口,这条路,请大人自己走。我要回家了。”
心月掀开毡帐快步离开,侍卫跟着进来,寸步不离守着赵霁。
赵霁僵坐着,瞪着眼睛盯着心月离开的方向,一脸震愕。
“心月”
“心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