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战长林自己一定也做不到,所以居松关劝不动他,便来劝她了。
居松关拈来一颗黑子,放落后,缓缓道“那如果,是世人需要他留下呢”
居云岫掀眼。
居松关道“或者说,如果是父亲需要他留下,我们需要他留下,二十万苍龙军需要他留下呢”
居云岫注视着居松关的眼睛,压在心底的那种不安感愈强烈,严肃道“哥哥何意”
居松关开口。
居云岫瞳孔赫然一缩。
却说战长林在军所里被居松关劝那一嘴后,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时不时就浮起居云岫生产一事。
忙完回府后,战长林没直接回望月轩,去了西院的春晖堂找程大夫。
从居云岫怀孕起,程大夫每个月都要前往望月轩给她诊脉两至三次,居云岫身体不算很强健,可是孩子一直育得很好,所以居云岫的情况也稳定着,并没有出现什么胎气不稳之类的征兆。
按照程大夫先前的说法,平安顺产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想到居云岫头次生产自己就不在,战长林心里多少有些自责不安。
“正月生产,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回春堂里,灯火昏黄,战长林盘膝坐在案前,盯着对面的程大夫,想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
程大夫放下手里的药材“公子,郡主生产时不是我接生呀。”
战长林皱眉“不是你”
程大夫笑“这女人生子,从来都是稳婆的事,我是大夫,主要就负责诊脉、配药、调养,是不入产房的,毕竟男女有别嘛。”
战长林意外之余,莫名多了一些气恼“那负责接生的稳婆是谁”
程大夫知他忧心,安抚“这个公子放心,给郡主接生的稳婆府里都安排好了,请的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蔡三婆。此人接生,十有九顺,最厉害的一次,一个时辰不到就让产妇把孩子生了下来,京中的夫人们都抢着要她接生呢”
战长林听及“最厉害的一次”,脸色并不好转“那,最不厉害的一次呢”
程大夫一怔后,讪笑“人都说,女人生产就像闯鬼门关,强健的,脚一跨就过去了;一般的呢,或许要在门槛上绊一跤,再跌跌撞撞地,咬着牙关爬过去;至于那天生就体弱,再加上胎儿养得不行的,肯定是要狠狠地吃一番苦头,吃得下,就过,吃不下,自然就是另一个归宿了。”
战长林听明白了,“最不厉害的一次”,是产妇没能活下来。
胸口蓦地就有些冷,战长林梗着喉咙道“你说过,岫岫的身体算不上强健。”
程大夫道“可是公子您强健呀。”
战长林不懂。
程大夫又开始笑“给公子打个比方。女人怀孕,就像土地里长苗,要想苗长得好,一是要土地肥沃,二是要种子优良。郡主这一胎,虽然地不是很肥,可是种子生来便好,留心养着,自然茁壮成长,生机勃勃了。”
战长林脸色稍缓几分,可心底顾虑还是没消“你这儿可有关于女人生产的书”
程大夫怔忪。
战长林道“我想知道女人生产时到底是什么样。”
程大夫为难道“这个公子还是别看了。”
战长林敲敲桌案,手一摊,意思是拿来。
程大夫“哎哟”一声,自知拗不过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找了半晌后,取来一本蒙着薄灰的旧书,擦尽灰后,送至战长林面前。
战长林拿过来,翻了两页,都是文字类的叙述。
“拿本有画的来。”
“公子,”程大夫涨红着脖子,“那些都是关于女子私密的您一个大男人,不适合看。”
“你不是男人你能看,我为何不能看”战长林翻着书,看到一行触目惊心的描述,眉头一锁。
程大夫不能反驳自己不是男人,唉声叹气的,又从书柜上取来一本书。如战长林所愿,图文并茂。
战长林闷头翻着,脸色越来越沉。
战长林从春晖堂回到望月轩时,夜色已很深,天上一轮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照得人心里格外空茫。
主屋里影影绰绰,居云岫似已睡下了,战长林径自去西次间里沐浴,拾掇完,走进主屋,吹灭了外间留着的烛灯,步入内室。
床幔没有落下,居云岫侧躺在床上,头朝外,眉心微颦,一看就睡不踏实。战长林轻轻上床,放下帐幔后,便想抱一抱居云岫,刚上前便碰着了她隆起的孕肚。
战长林忙挪开,可惜居云岫眼睫一动,已醒了。
“对不起”战长林惭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