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餘生:「槍還我,那是我媽留給我的。」
趙星卓把左輪槍扔回給鄭餘生,側身拉上了車門,轉身,頭也不回地進了趙宅,保鏢們蜂擁而至,圍在他的身邊,趙星卓只抬起一手,喊道:「放他走!」
保姆車發動,馳離趙家大門外,鄭餘生透過車窗,注視趙星卓離開的背影,漫不經心地玩著手裡的左輪槍。
「少爺。」梅芳擔心地說:「這下怎麽辦?」
「算了,讓他回去吧。」鄭餘生答道:「通知黃銳,盯緊東關的動向。」
第6章
趙星卓進了家門,景良頓時撲上前,緊緊地與他抱在一起。
他的大姐夫劉禹勛也飛快地跑來,與趙星卓擁抱。
「我們正派人想辦法潛入白樓。」劉禹勛說:「鄭裕昨天下午離境前往阿根廷,白樓的保全力量不算森嚴……」
「沒關係。」趙星卓沒有多問,人回來就好了,責備家人沒有去救他這件事,並不產生現實意義。他邊走邊解袖扣,脫下襯衣外的馬甲隨手扔在地上,疲憊地朝沙發上一靠,老管家馬上端來盤子,盤裡是加了綠茶的冰威士忌。
「姐姐呢?」趙星卓的內心突然湧起不祥的預感,轉頭問景良。
景良與劉禹勛都沒有回答,看著趙星卓。
江灣路四十七號豪宅「翡座」第三層,趙星卓推開大姐房門,熟悉的臥室里,年近不惑之年的趙爾嵐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眼閉著,就像只是陷入了一場綿長又美好的夢。
她的臉上戴著氧氣罩,數個機器分別檢測她的心跳、血氧、血壓等指標。
趙星卓的聲音發著抖,無意義地說了幾句話,姐夫的聲音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你不該放走鄭家的獨生子……」
「尤其現在情況沒有查明。」
「哥?!」
「我相信她會醒過來。」
「……我們請了最好的醫生……」
趙星卓抬起一手,示意先不要說話,他深深呼吸,顫抖著走近大姐,伸出手撫摸了她的頭髮。
「怎麽會?」趙星卓說:「怎麽會?連姐姐也……」
劉禹勛答道:「出事的時候,媽媽和爾嵐在皇家公主號上聽取報告,遊輪起火,是從廚房裡燒起來的,當時只有上救生艇,離船一條路,但她們必須先通過一條船艙通道到甲板上去,恰好火勢非常猛烈……」
趙星卓按著床沿,支撐自己全身的力量,眼淚難以抑制地湧出來,如果說母親的去世既成事實,在沉重的打擊下終於讓他艱難度過,那麼大姐的昏迷就是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給了他狠狠的一錘,令他雙眼一片漆黑。
「媽媽在最後關頭保護了爾嵐。」劉禹勛平靜的聲音說:「我看了船艙的結構圖,火勢確實太大了,媽媽把唯一的防煙面罩給爾嵐戴上,催她離開,一起前往船尾。」
景良說:「她倆耽擱了幾分鐘,通道里全是煙塵,大姐跑在前面,被船員救出來了。但路上媽媽跑不動了,大姐又轉身回去救她,被一道掉下來的鋼樑砸中,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也許過段時間,她會慢慢醒過來。你為什麼放走了鄭餘生?!」
趙星卓:「我不知道……」
景良:「你該給她們報仇!」
劉禹勛:「景良,冷靜點,現在還沒查明兇手。」
趙星卓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母親與大姐二人在猛烈的大火之中互相保護,母親放棄自己生還的機會,把唯一的面罩給了大姐,只希望她最愛的女兒能活下去,看見明天的太陽……
他再忍不住,跪在大姐的床前,放生大哭起來。
景良看了眼劉禹勛,劉禹勛點頭,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把這裡留給他們三姐弟。他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對不起。」趙星卓哽咽道:「景良,我對不起你們,我該早一點回來。」
景良顯得十分疲憊,捋了下頭髮,說道:「回來就好了,哥,現在回來還不晚。」
他慢慢地走到兄長身邊,與趙星卓一起坐在地上,說道:「大姐昏迷的消息還沒傳出去,葬禮上我找人化妝扮她,目前自己人與外人,都沒有察覺。」
趙星卓點頭,景良說:「醫生最樂觀的估計,就是半年之內能醒過來,但我覺得不好說。我們每天都會來看她一眼。」
趙星卓注視著大姐,又把目光轉向景良,片刻後,他伸出一手,摟了下弟弟,悲痛在他們之間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家人的有力支撐。
「是誰做的。」趙星卓的聲音里蘊含著的力量與怒火。
景良:「我覺得是長川。」
趙星卓的呼吸隨之一窒,景良又說:「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囚禁了你,姐夫趕到橋上時,已經晚了,當時鄭裕是不是想殺了你?」
趙星卓瞬間被怒火蒙蔽了雙眼,下意識地站起來。
景良無奈道:「哥。」
趙星卓自言自語道:「我真的不該把鄭餘生那畜生放走。」
景良沉默,眼神飄移不定,帶著仇恨與悲傷。
「先穩住大家吧。」景良說:「姐夫沒讓我第一時間去長川,也是這個原因,現在咱們家也很危險。」
趙星卓深呼吸,他承認弟弟說得對,必須馬上穩住局勢,他們再沒有時間沉澱於傷痛中。否則母親親手創辦的產業,很快就會在群狼環伺中被徹底瓜分,成為各大小幫派的一場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