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请什么太医?”云天勉强笑了一笑,“已过亥时了,皇宫九门都已经上锁了,又不是皇上太子生病,我们做奴才的受点小伤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这是小伤吗?如果再不止血,你或许会没命的!”苏挽月看着他的伤口,忍不住替他难过,“侍卫就不是人吗?不找太医看,你就这么自己扛着?”
云天叹了一声,才说:“你若要帮我,就替我拿点金创药,包扎一下吧。”
苏挽月小心翼翼放开了他,借着月光在房里找到了油灯,她点了灯回过身来看云天,却见他的左肩从锁骨到胸口被笔直地划了一道,皮肉都翻出来,流了一地的血。
“是刀剑所伤吧?”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伤口幸亏没有砍到脖颈的动脉上。
“剑伤。”云天的脸一片煞白,虽然是寒冬天气,他额上的汗却如同蚕豆大小,一颗颗挂在满脸。
“怎么弄成这样?你也有打不过的人吗?”苏挽月一边拿药给他敷伤口,一边好奇地询问。
云天脸色苍白,说道:“是我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也许是天数已定,注定我要受这次血光之灾,避无可避。”
“我不懂你说什么。”苏挽月一时没懂得他的意思,她打了一盆水来,小心地解开了云天的上衣,先把手帕沾湿了稍微擦拭了下伤口旁边,再把伤口旁边的衣料剪碎,然后倒了药酒消毒,将金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又剪开一些布条,像现代护士们一样给他缠好绷带。
云天微微抬了上身,看了苏挽月替自己包扎,说:“多谢你照顾我。”
“你今晚到底跟谁打架?锦衣卫还是东厂?方便告诉我吗?”苏挽月很是好奇,云天看起来很低调,不像是个喜欢闹事的人,难道是跟谁有杀人父母、夺人妻女的深仇大恨?不然何至于“战绩”这么惨烈?
“既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东厂。”云天低头看了苏挽月仔细给自己绑好的绷带,“是另外一帮人。”
“他们以多欺少?”苏挽月有些愤恨。
“是我学艺不精,不怪任何人。”云天显得很豁达,事实就是如此,不要去管别人用了什么手段,你要是没有能力去避免,只能怨自己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苏挽月想到自己今晚的遭遇,不禁叹了一口气。云天说的确实有道理永远不要去怪敌人太强大,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你的敌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比如她,如果不是运气好,一旦被德王府的侍卫们抓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怎么了?”云天看着苏挽月沉默不语,主动问她。
“我在想,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好好练习武功?”苏挽月发自内心地感叹着,“就算没本事去打架,防身也好啊。”
“其实以前我就听说你的武功底子并不差,但是练武不算勤奋。”云天笑了笑,“你若是有心好好学习,不妨先从暗器开始。”
“暗器?”她眼前顿时一亮,听起来貌似很好玩的样子。
“你轻功甚好,打不过别人的时候至少可以逃跑,如果能够精通暗器机关,就有还手之力了。”
“我倒是想学啊,可惜没有师傅!”
云天抬头看了她一眼,很认真说:“你若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师傅’,我也可以教你。”
苏挽月忍不住开心地点了点头,她以前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在明朝过日子,但是今晚的事情让她忽然感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的她只能跟随着命运的轨迹来走,既然做了“侍卫”,就要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无论未来如何,还能不能回到现代去,目前让“苏挽月”能够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30真情假意(1)
苏挽月从云天的房间内走出来,简单给自己脚踝涂擦了一点药酒,刚准备睡觉,忽然想起此前朱佑樘说过,她作为“贴身侍卫”,至少要时常在他眼皮底下出现,今晚她溜出去足足有两个时辰,不知道他有没有找人传唤过她?
她想到这里,立刻下床穿好了靴子,向着毓庆宫的方向走过去。
刚进大门,就碰见了小太监福海,他快步走到她身边,语气温和地说:“苏侍卫回来了?太子殿下正要找你呢。”
苏挽月暗叫一声“好险”,立刻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在寓所睡着了。我这就去见殿下!”
福海看了看她,笑了笑说:“殿下在藏书阁,大人直接去吧。”
苏挽月进了宫门,转过九龙照壁,轻轻推开偏殿的门,果然看见朱佑樘端坐在桌案前,低头敛眉提笔在看一堆奏折样的东西,那些奏折数量还不少,堆起来足有半尺来高,他一边看还一边在奏折上写着字,神情很是专注。
他发现门被她推开,立刻抬起了头,将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扫过一眼,淡淡地说:“你没事吧?”
苏挽月暗自心惊,虽然脚踝还在痛,她假装若无其事,像平时一样稳稳当当地向前走了几步,应道:“臣在宫中好好的,当然没事!”
朱佑樘不动声色地放下笔,冲着她说:“是么?照本宫看来,你今日应该受过一点皮肉之苦才对。”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话?难道……他知道她今晚不但出了宫,去了德王府,还……挂了彩?他明明身在毓庆宫,怎么会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呢?就算宫中耳目众多,也不至于了解得这么详细吧?
他扫了她一眼,说:“过来。”
她有点心虚地慢慢蹭了过去,一步步地挪动着,脚下显得有些沉重,脑子里有些乱。虽然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但她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脚踝虽然痛,她还是扛得过去的。
朱佑樘见她走近,毫不客气地将案上的一件东西,照着她的左脚砸了过去。
苏挽月暗自心惊,如果换做以前,她绝对可以毫不费力地跳起来,躲过他的偷袭,但今天她的左脚踝确实受伤了,走路都是勉强支持着不让人看穿,更不要说让她躲过袭击了。
她很想努力躲过这一劫,但是很遗憾,她的左脚根本太不起来,那件东西轻轻扫过她的脚下,她只觉得脚腕处一阵酸麻,双腿一软,立刻跌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摔倒之后,她定神才看清,他砸她的那件东西,并非暗器,只不过是一柄小小的洒金纸扇而已。
毕竟是寒冷的北平冬夜,虽然藏书阁内气候温暖,但地面的温度还是相当冰凉的。
苏挽月猛然跌倒在地,心中气恼,脚下疼痛,她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的种种遭遇,被打板子,被罚跪,被掌掴,被袭击,被胁迫……桩桩件件,简直没有一件叫人顺心的事。虽然在现代的时候父亲苏明博一直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气馁,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虽然她一直逼自己整理好情绪,去适应这里的环境,但此时此刻,她心中实在充满了太多太多的委屈,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