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四瓶啤酒”李加连忙摇手,“不行,不行。”佩林把菜牌子递给服务员点了一下下巴确定就要刚才说的数目,然后笑着摇头看向李加“李加啊,你还是那么有意思。”
李加轻轻的将手举起垫在鼻底,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后快速放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意思。这几年的交往下来,李加隐约觉得佩林始终和自己是朋友,是因为自己能给他带来乐趣,这感觉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好朋友看到他感到高兴,他是应该欢喜的,只是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表演多少有点难为情。
佩林哈哈大笑。“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不要说不行噢。”
看着佩林挤眉弄眼的开玩笑,隐约知道是黄色的荤段子,李加偏偏没听懂这笑话里的意思。
小的时候还可以有“诚实”来做掩护,长大以后就只剩下“傻乎乎”的形容词了。这样的自己也要李加觉得无耐,只好露出个更明显的笑容给他,佩林怔了一下,然后低头偷笑。
李加不明白佩林在笑什么,可能是在笑他什么都不懂吧?
佩林抻手过来掐他的脸颊,“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我好不容易赶过来,你高兴一点。”李加只好扯个笑脸给佩林,佩林拍拍李加肩头“你也太瘦了些,要补一补。”
声音不大不小,李加听在耳朵里连心都跟着温暖。谁都会瞧不起他,唯有佩林总是给他鼓励,退学时,佩林搂着他肩膀说“没想到你会退学,我们一定要保持联系,不要忘了我。和你在一起总是觉得很舒服。”
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让李加觉得,虽然是在安慰,佩林却给了十足十的感动。
多年经历过这么多事,虽然与佩林的差距越来越大,李加还是愿意和佩林在一起。每见一次面,自己的勇气就增加一分心情就会愉悦一些,这也是明知道和佩林在一起会因为自卑而受伤害还是忍不住的往上靠的理由。
佩林就是李加万念俱灰时的一束阳光。如果说自己长着一张苦难的脸,佩林就是春风得意的代名词。佩林讲的事情李加有些能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佩林征求他意见时,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自己不成功,但是朋友成功他就很开心。
母亲总说他傻头傻脑的,说佩林是个人精让他保持距离。可是李加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被利用的地方,这年头这么纯粹的念旧的朋友还有几个呢?
李加喜欢听佩林诉苦,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有“他在拿我当垃圾桶”一样的错觉,只是佩林时而注视他困扰眼神,让李加生出一种分担他烦恼的自觉。
李加眨眨眼,窗户里的那个模糊的男人就露出一幅茫然可憎的表情,在雾气中模糊而又熟悉,连自己都讨厌的男人,更别提别人会喜欢了。李加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李加觉得眼睫毛发痒又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原来是直到佩林的手抻到他面前晃了晃,李加才尴尬的脸红起来“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
“李加,你是不是不舒服?”面对好朋友的关切,李加怎么也说不出来“是你让我不舒服。”这样的话,而且这样嫉妒的自己也不像自己了,李加极力把那不好的念头赶出脑海。李加扯出一个笑“没有啊~”
“还要不要再点些什么?”李加觉得屋子太热,喝了两杯脑子就发胀得难受,嘿嘿笑了两声,抻手到毛衣里抓了抓,有点痒,忽然才发觉这动作太上不得台面了,尴尬的把手抽回来。笑眯眯的看向佩林“不用了,吃得很好。”
佩林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问李加还想去哪里吗?李加摇了摇头,眼神迷茫没注意到佩林已经紧绷的情绪。
佩林目不斜视,紧紧盯着酒杯“要不,去你家吧!”
李加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家佩林没少去过,怎么声音有点紧张呢?
李加摇了摇头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笑着对佩林说“好啊!”
睡觉
两个人起身穿衣服。李加动作慢,佩林套好外衣便站在一旁看他。李加细瘦的手指在领口慢慢磨蹭,羽绒服的扣子怎样也系不上。原来的扣子坏掉后,李加又换了一个颜色相似的,是那种上面有四个扣眼的老式钮扣,佩林一直盯着他,李加便为自己的拮据自惭形秽,不由自主的紧张,怎样都系不好。
李加和佩林在一起难免会尴尬,又总是被佩林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与温度所吸引。他总是能不着痕迹的照顾着自己的情绪,佩林说与他在一起十分舒服,李加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呢?
因为李加说要散散酒气,两个人便一路走回去,偶尔说是一两句话大多时间都在沉默,但是气氛却很融洽宁静。李加就是喜欢呆在这样的佩林身边,哪怕永远都是背景图片是被忽略不计的陪衬也无所谓。
李加住的屋子很简单,介于两座楼之间,原来是一排车库,因为是建筑公司的家属住宅楼,所以做工相当讲究,也有上下水和暖气,家属院的孩子们长大后渐渐的就有人把这里改成住宅,十几年下来,俱然成了一片水电煤气一应俱全的平房。
在整个整市都大张旗鼓的圈地盖楼盘的今天,这种怪异现象,也只有这里才能看到。与楼上住户的区别,就是这里的电表很脆弱,冬天时家家都用电暖气,一旦超标,电闸就容易爆。
李加奶奶还在时,老人家就住在这里。李奶奶走的头两年,这里便开始堆放旧杂物,直到李加住在这里,才打扫得窗明几亮,只是隐隐会从墙角里渗出些老房子才会有的潮湿味道。佩林觉得这屋子就算再寒酸,只要沾染上李加的气味,便异常亲切。
他第一次到李加这间小屋来的时候,满屋的红艳艳的家具挤在这里,看得人眼花,就连玻璃上面的喜字看起来也相当不顺眼。
第二次来时,是几年之后,他风尘仆仆的自外地赶回来,李加却挡在门口并不想让他进屋。佩林怒气冲冲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质问他“为什么让她把孩子留在这里?给他送回去,立刻。”
李加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争吵,无耐只得放他进屋,忙乱的把衣服收拾起来,坐在床边上茫然的看向钱佩林“佩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十几年的朋友,钱佩林觉得,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其实他还是可以再等上李加几年的。
李加大二时就被一个大他四岁的女人给勾引走了,女方是未婚先孕,于是李加辍学去结婚。佩林知道这事时,立刻懵掉了,他才刚刚知道自己喜欢李加啊!他怎么就去结婚了呢?
人人都说李加命好,女方在外资企业上班,福利好待遇好,挣得又多,还将他介绍到了自己单位。许多大学生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好事情,李加全摊上了。
可是在佩林看来,这些又算什么?李加在他眼里不缺胳膊不少腿,既不是先天智障又不是后天残疾,为什么偏偏喜欢个老女人?结婚四年就离,图什么?这话佩林不会说出口,在李加心中他永远都是有涵养有担当的好朋友,不会口吐污言秽语,所以他只能干着急,为李加的前程担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