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些,白靖默默看向窗外,负手而立,一行泪自眼角滑下。回过身夜王已不见踪影,白靖心想夜王应该已经去暗暗守护白昼了,也没在意,随手拿出手里那枚月字玉佩,轻轻抚摸。那枚玉佩微微着翠绿色的光芒。
烟云飘渺的九重天外,白衣人手上的黑子毫无征兆地怦然而碎,炸开的棋子在他手指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他低头看了看手指,笑笑自顾自地说:“有意思。”
一间不是很宏伟但是很淡雅的房间内,一人身穿白色长衫,负手而立,身上散着淡淡的白光,光芒虽不浓烈,但也刺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身前恭敬地站着一排手持长剑的剑客,压抑的气氛诉说着这里的主人在压抑着愤怒,一句淡淡的话语从那位身穿白色长衫的身影方向传来:“去吧,让天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鸡犬不留。”
那些剑客,握紧了手中长剑,恭敬地说:“是。”
天星的总坛坐落在靠近西海的一个小渔村,虽是靠近海边,但是修建的如同江南的园林,亭台楼榭,不知道的以为它的主人是一位书生,而天星的主人也是一身书生的打扮,青色的长衫,丹青折扇,但是握扇的手却因为紧张指骨有些微微白,小渔村的夜晚本是宁静而祥和的,但是今晚,天星庄园里的惨叫替代了渔舟唱晚,天星的主人本名也叫做天星,此刻面对着一排整齐的寒光,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是呀,自己一步棋走错,同时得罪了天月,玉唐两大帝国,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的恩赐,更何况自己得罪的还是白昼,是那个在江湖上被称为血皇的白昼。从前自己还有些轻视天碑留名的人,如今看到这些身着白衣的执剑人,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那些剑客一击必杀,下手绝不留情,也不偷袭,直接就从正门不消一刻就杀到了他的面前,天星知道,整个天星除了他,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领头的剑客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天星,淡淡地说:“尊主恩赐,允你自尽。”天星看了一眼西海的深处,怅然一笑,手中折扇一转,划过了自己的喉咙。
众剑客直接转身离开,连看都没看尸体一眼,走出天星的大门,领头的剑客并指如剑,随手向后一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将天星的庄园一分为二,一道深深的沟壑出现在昔日天星的总坛,从今日起,天星除名。总坛在一道剑气之下,成为绝地,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天月皇城之内,白靖与白羽来回奔走与白昼与静月之间,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竟成了皇城中最忙碌的人,白昼毕竟是战场杀伐之人,昏迷了一天就已经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母亲怎么样,白靖赶紧让白昼躺下,说你母亲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还需要调理才能醒来,白昼这才放下心来,白靖心疼地摸着白昼花白的头说:“昼儿。。。。”只叫了一声名字白靖便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白昼在床上略显疲惫地说:“父皇,只要能救回母亲,这条命我都可以不要。”白靖又心疼地握了握白昼的手,让他好生躺下休息,在昏迷的这一天,怜倾公主也一直在床边陪着,白昼看见怜倾,也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怜倾面纱下的脸也是露出了微笑。
白昼躺在龙榻上,心里很是放松,母后安然无恙,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是窗外又缓缓的飘起了细雪,白昼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腕处有三道血线,白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自己施了两道禁术,为何手腕这里会有三道神魂血咒,为什么本该九道的末世神雷,只下来了一道。想着想着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怜倾也没有回王府,白靖让人安排了一间寝殿让她居住,又指派了一百御林军,一百月亲卫保护她的安全,对于这些安排,怜倾也没有拒绝,以后的几天里,天月皇城也迎来了真正的平静。也没有刺客再过来,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也可能是真的怕了,所以一直很是平静。
明月初升,今天是初三,一抹残月静悄悄地挂在窗边,白靖陪着半坐在床边的白靖说了会儿话,就嘱咐白昼早点休息,白靖盖好白昼的被子,等白昼睡熟以后走了出去,吩咐宫女好生照顾,又去看了一眼静月皇后,皇后经过调养已经醒了,知道白昼为她做的一切,心疼地天天泪眼朦胧,白靖安慰了她几句,就让皇后早点休息,自己回到书房,就在这时白昼的房间一缕缕月光悄然凝聚成一个人形,就这么站在白昼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书房里的白靖突然感到胸口一热,刚拿出那枚日夜不离身的月字玉佩,那枚玉佩就消失了,再抬头一看,玉佩出现在了窗边的一个人影手里,白靖也是懂些武功的,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又瞬间从他手里拿走玉佩,他自问,这个天下还是没有人能做到的,但他眼前这个人影却做到了。
“你是谁?”白靖问道。那个人影也不说话,拿着那枚玉佩仔细地看着,脸上微微显出激动的神色,看了一会儿,随手扔还给白靖,然后人影缓缓显露出身形,一点点清晰,如同从月光中走出来一样,随着人影的显现,白靖感觉到一股霸绝天下的强横气势扑面而来,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随后额出现了细小的汗珠,白靖强行平复了一下气息,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眼前人一身白色长衫,腰间也挂着一枚玉佩,和白靖手里的一模一样,两枚玉佩同时散着微微的光芒,白衣人微微一笑:“现在知道朕是什么人了?”
白靖看着玉佩吃惊地说:“你是昼儿的家人?要带他走?”
白衣人说:“朕是他的家人,你也是他的家人,这十几年若没有你们,他可能早就死了,朕只是来看看他,待他来日一飞冲天的时候,自然能见到朕。”
白靖听他自称朕,便问道:“你是哪国的国君。”
白衣人道:“朕不是这凡世的君王。”说完右手指了指天,说:“九天之上,魑魅魍魉,魔尊妖王,唯我为皇。”
听了白衣人的话,白靖惊声说道:“你是月红尘!”白靖没想到他竟然是九重天之上的人,而且他是月红尘,白靖虽为凡世的帝王,但是有些秘辛他还是知道的,凡世之上为九天,九天有三大家族,曜族,月族,辰族,被世人称为日月星三圣族,曜族继承上古金乌之力,全族以剑为兵器;辰族研究周天八卦,星辰万象;而最神秘的就是月族,无人入世,全族守护在九重天尽头,虽说月族从无人入世,但月族的战力是整个九重天最强的,因为月族镇守着真正的地狱,千万年来,月族以杀止杀,镇住了万千妖魔,重建六道。月族最强之人便是当代月皇,月红尘。
白靖本能的向月红尘一拜,月红尘右手轻挥,白靖就再也拜不下去,月红尘说:“你是我月家的恩人,你这一拜,朕受不起。”
就在这时,白昼房间的地面上突然涌动出黑色的气息,不一会儿便聚集成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形成的刹那,便朝熟睡的白昼扑过去,阴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大殿,黑色漩涡在快要冲到白昼床边的时候,一道黑幕挡住了漩涡的前进,随即将漩涡击退,黑幕凝聚成一个黑色的身影,宽大的黑色披风,随风而舞,夜王。看到夜王出现,黑色的漩涡也幻化成一个人形,同样是一身黑衣,但是脸色煞白,目光阴冷残忍,如血的嘴唇无不诉说着他根本不是一个人类。
夜王看着黑衣人,手中黑气一闪,半长的匕出现在右手中,反握着匕,时刻防备着黑影的进攻,黑影看着夜王出一连串桀桀桀的笑声,说道:“滚开,他的命本鬼王要了。”
夜王也不说话,提起匕向鬼王冲去,鬼王手变利爪轻松挡下匕,随即如海的阴气一转,一下将夜王击飞,夜王嘴角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鲜血还没落地,就被阴气腐蚀成黑色,如墨的阴气席卷了整个大厅,鬼王一步步走向夜王,一脸狂妄地说道:“九天之上能胜过本王的寥寥无几,更何况在这凡世,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人类,本王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桀桀桀。”
夜王看着鬼王说:“九天之上凶神厉鬼都在地狱,你怎么可能逃出地狱。镇守地狱的无边强者怎么会让你逃出来。”
鬼王哈哈笑了一声:“逃?哈哈,地狱又怎样,本王来去自如,想要镇压本王的人还没出生呢,小子,你的神魂我也要了。”
就在鬼王扑向夜王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那朕呢。”随即一道威压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将这房间的一方天地瞬间冻结,一个白衣少年在这阴气弥漫的房间缓缓走来,鬼王在天空飘着,却再也动不了了,一双眼睛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白衣少年负手走到鬼王面前,一头长随风飞舞,抬头看着鬼王:“那朕呢?”要不是被冻结了全身,鬼王这时候早就跪地求饶了:“不,,,不知陛下,,陛下,,亲临,,求陛下放过我。”
月红尘皱了皱眉,说:“你站得太高,和你说话真累。”随即眼中寒光一闪,鬼王已被腰斩成两节,无数阴气闪着血红色的光芒从鬼王伤口处喷涌而出,月红尘看着这些带血光的阴气,眼中寒光更盛:“你杀过凡人了?”
鬼王的上半身一直求饶说:“请陛下开恩。”
月红尘看着他,冷冷地说:“屠戮凡人,罪无可恕。”说完右手一攥,鬼王的身体随即炸成无数阴气,随风飘散,月红尘张开手,一枚黑的珠子出现在手里,里面是鬼王的神魂:“屠戮凡人,受神火百年灼烧,直至形神俱灭。”随即一缕月华飘入珠子内,化成神火,开始焚烧鬼王神魂。鬼王的神魂在珠子内无声的惨叫,月红尘右手把玩着珠子,回头看向夜王说:“你是七王还是双尊?”
夜王双手施了一礼,恭敬地说:“在下是暗尊,夜王。”月红尘点了点头右手一弹,珠子就飞入夜王的额头,夜王瞬间感觉体内的伤势在快恢复,一股股精纯的阴气不断地提升着自己的修为,夜王连忙打坐调息,月红尘也不管他,走到床边,看着白昼熟睡的样子,这时白靖急急忙忙地赶到,看到夜王在调息,也没打扰他,轻声地问月红尘:“刚刚是有人要杀昼儿?”月红尘点了点头,随即说:“九天之上的一个小鬼。”说完右手一挥,一缕月华随手没入白昼额头,一点点恢复着白昼的精气,白昼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就在月华要修复白昼的神魂精血,恢复白昼的本来寿元与功力的时候,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白昼右手的三道金线突然显现,将那道月华逼出白昼体外,月红尘看了一眼窗外,眼中寒光一闪,天边的雷声逐渐变小,最后似乎带着不甘消失,月红尘收回月华,回头对白靖说:“朕恢复了他的伤势,他的寿元与功力被三道天锁锁住,以后让他自己去挣开吧。白靖,你可知道昼儿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
白靖一惊,他本以为月红尘就是白昼的生父,虽然月红尘看着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但是九天之上的人,功力深厚,自然可以青春永驻,谁知他竟不是白昼的生父。月红尘看出了白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接着说:“朕是他二叔,他是朕的大哥月千秋的儿子,朕的大哥与大嫂十八年前带他回他外公家的路上一家三口失踪了,等朕找到大哥大嫂时,他们已经死了,朕找了他整整十八年,朕的大哥大嫂也是中毒而死,和你的皇后一样,中的也是天毒,叫做三更。”
白靖心中一惊说:“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月红尘负手缓缓走向大门,大门在月红尘走近的时候,慢慢地打开,月红尘看着天空说:“小子,朕教你个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巧合的事。”说完迈出了房间,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走来,想要拜见白靖,月红尘看了一眼说道:“好一柄利剑”。然后回头对白靖说道:“旁边寝殿的小姑娘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对昼儿总算也有救命之恩,你要记住。”说完门外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月红尘化成一缕月光直冲天际,一身凌天的气势没有刻意隐瞒。就在这时怜倾公主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电弧,紧握的双手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体内的力量。
诸葛清风,经天圣殿的大长老,一头银,一身白衣,已经端坐在幻星壁前三天三夜了,若不是每天送饭的侍从看见长老还在皱眉摸胡子,恐怕都以为他已经仙逝了,诸葛家一直是圣殿的左膀右臂,圣殿历代大长老都是诸葛家的家主,诸葛家主谋划,但是一直忠心耿耿,从无野心,可以说没有诸葛家的呕心沥血,就没有经天圣殿的万古传承。
平日里仙风道骨,宠辱不惊的诸葛清风,已经皱了三天的眉头了,幻星壁可以参透小部分天机,但就在一个月前,天机突然变得混乱,再也无法测算。诸葛清风摸了摸胡子,自言自语地说:“自从怜倾公主去了天月,天机怎么就变得混乱了。”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啊。”还伴着爽朗的笑声,吓了诸葛清风一跳。在听出了声音是谁后,诸葛清风连忙恭敬地转身跪下,慌慌张张地说:“老朽不知陛下亲临,还望陛下赎罪。”随后诸葛清风面前,一缕缕月光缓缓凝聚成一个修长的身影,漆黑的长没有束起,随意地披在脑后,随着微风细碎的长不时略过眉梢,细长的剑眉,明亮的双眸,在头下散着妖异的魅力,白色的长衫,随风而动,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上面一个铭文的月字,着淡淡的微光。
男子素手一挥,诸葛清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了起来,随后男子径直走到幻星壁前,幻星壁上的点点星光随着男子的走近,慢慢变得黯淡无光,似乎是害怕男子身上的气势,男子看了看漫不经心地说道:“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诸葛清风恭敬地站在男子身后,说:“陛下所托之事关系重大,整整十八年了,我还是毫无头绪,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办,还望陛下赎罪。”
男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也没怪罪他,看着他说:“你在人间这几百年可真是白活了,行了,已经找到了。”
诸葛清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真是恭喜陛下了,此事事关重大,请陛下一定要慎重啊。”
男子轻笑了一声,看着诸葛清风额头细小的汗珠,轻轻抬起自己的左手,诸葛清风便被双脚离地地拉倒男子面前,看着这双邪异的眼睛,诸葛清风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听见男子说:“你怕我?”
“陛下说笑了,陛下纵横九天,那些可都是地狱的上古妖魔它们都怕您,就别说我等凡人了,陛下镇压地狱,属于无上功德。”
男子轻轻一笑,放下诸葛清风,淡淡地说:“地狱?”随后转身,负着双手,一股凌天的气息喷涌而出,还是那淡淡的语气,“朕,便是地狱,朕要那些虚无的功德干什么。”
诸葛清风看着男子的背影,突然想起男子的身份,心里缓缓地对自己说:“是啊,您就是地狱,您比妖魔还要可怕。”
男子说:“行了,这凡间朕也好久没来了,朕出去走走。”说完也不等诸葛清风回话,便化作一缕月光直冲云霄。
诸葛清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面对这个人,他虽为经天圣殿的大长老,但是真的是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对于凡人来说,一生的终点便是死亡,可如果得罪了这个人,那死亡就不再是终点,死亡之后的茫茫岁月,你再也逃出不出这个人的手心,他就是地狱,确切的说,是他镇守着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