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向最爱她的人分享这个消息,实在是很不高兴。宝钏才叹一声,李云贵赶快安慰她:“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不是这个问题。”薛平贵苟延残喘最大的妨碍不是别的,而是一样。宝钏提起从前:“还记得我说过要再嫁他一次吗,如果他活着,我就躲不过了。不过,嫁给他,离嫁给你的日子就进了,幸好,我有两个法子,进可攻,退亦可守。”
天意难违,却可以改。
按薛平贵的寿数应当很长,妖道是受许贵妃推荐才去救他,应当不会让他活很久,那样的话,宣宗很可能会因为想要补偿的心理而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比如……
“他会要你嫁给他?”根据提示,李云贵想到了,他又想:“可是你父亲毕竟是丞相,以薛平贵现在的处境,皇上他应该不会。”
薛平贵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一样,就是宝钏。就算死,他也一定会拉住宝钏不放。他没有资格入主皇宫,也很难有沙场建功的机会,更为了逃避某些人的暗杀,他一定会抓住她不放。
只有王家还有可能保住他的命,承受无尽痛苦的他,不会舍得这样死掉。他已经心性大变,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他也要活下去。
那么,为了江山社稷舍弃他的父皇,很有可能为了补偿心理,做出这样的傻事来。毕竟,他还不舍得亲手把他杀掉。那么,宝钏就只好成为牺牲品,毕竟,男权的世界,没有谁会把女人的生命和幸福当成一回事。
“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有别的办法。”李云贵很快应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在抛绣球亲招亲前宣宗就赏赐了凤冠霞帔,并且颁布了圣旨,如果他一定要执行,用私心来成全他所谓的仁义,谁能拿他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靠近义兄的气息是这样温暖,宝钏突然有了灵感,眉开眼笑:“除非薛平贵死掉。”
“但是,他现在活着呢。”李云贵没听明白。
“不,他死掉了。”宝钏重复地说,突然偏过眼睛瞧他,又问:“大哥,你想不想娶我?”
“啊。”好直接的话语,激得李云贵面上泛起红晕,连脚步都有点发飘。
他不敢相信耳朵,可是转过脸的宝钏却是一脸坚定,并且悄悄附在他的耳边,有些害羞地说完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行了。”等了十八年的结果,终于见到了曙光,李云贵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重复地说:“我等着你,我一定等着你。太好了。”
宝钏没有说错,有些人活着,但他只能“死掉”,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身份。
薛平贵终于醒开眼睛的那一瞬,万千痛苦袭上心头,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只是觉得指尖的痛尖锐无比,张眼看,伤口又添了新的。
宣宗再次验证了他,他是他的骨肉,没有错。可是除了这条抢回来的命,宣宗什么都不能再给。
因为薛平贵已经“死”掉了,就算他的身体活着,可是他的身份已经死了。
为了平息所有的风波,这是唯一的办法,宣宗已经给了他最大的恩赐,他不可以再奢求更多。
为了解决大事,他只能做一个“死人”。
只有薛平贵“死”了,所有的风言风语才会停止,而许家也才不会继续兴风作浪。就此次宫中大变的情形来看,许家的势力实在是已经到了不得不牺牲薛平贵来防范的地步。
诸多原因,造成了他的“死”,他便不能不“死”。实际上,一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子,他的价值,实在有限。
另一边,在含元殿内,薛平贵含泪听完了宣宗简短的说明,他很激动:“那你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生父,我的生父也不会是你,是吗?”
“薛平贵,你放肆,一个‘死人’是没有资格跟朕说话的,你更不要妄想在朕的身上得到什么,你现在还活着,就已经很庆幸了,你不懂吗。”宣宗冰冷地对着他,压抑着万千无奈。
他也想他活着,可是这世上,再难容下一个“薛平贵”,这个名字,就算再被人提起,也只能是一个“死人”。
“哼,我死了,我死了宝钏怎么办,我爱她,她也不能没有我。皇上,你忘了,你亲自颁下的旨意吗,君无戏言!”真的是万念俱灰,真的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薛平贵不肯放过她,也不敢放过她。
“这。”宣宗念着他的名字,心情复杂地叹息:“你若真的爱她,何不放了她?”
很心痛舍弃了他,他要试试这个孩子的心地,他要试试这个孩子是不是足够清醒的人,值得他为他痛心。
可惜,薛平贵让他失望了,只是一口咬定地说:“不,我不能没有她,她是我唯一拥有的,没有人能夺去,她也不能没有我,她爱我,君无戏言你不能出尔反尔,你会被天下人耻笑!”
“那你,你都是‘死人’了,让朕到哪里找一个合适身份的人来娶她?”宣宗真是心中寒凉,气得浑身发抖。
22一场春梦
是的,现在的薛平贵,已经没有身份去娶王宝钏了。他的身份已经是“死人”。那么,婚约自然取消,如果宝钏要嫁人,自然另嫁他人,他要达成心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借助别人的身份,让别人为他做一回假新郎。
让这个假新郎娶了宝钏,再在终极的时刻,由薛平贵来入洞房,掩人耳目。只有这样才能两全其美。但这世上,又怎会有父母同意把一个女儿,嫁给两位女婿?
这样的事,宣宗连对宝钏说出口都办不到。
薛平贵也觉得荒唐,但是他只有这样做。他说:“我来跟她说!”
这是宝钏已经料到了的,甚至可以说在很早之前她也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刻。
她想过,薛平贵死了最好,如果他不死而甩脱不掉,那么务必要有人成为他的“替身”。宣宗毕竟是他的父亲,不能让他复位,甚至不能承认他,那么,失去所有的他理当得到补偿。
宝钏也知道,这个“补偿”很显然是自己。
她已是薛平贵不可或缺的存在,她已经渐渐地支撑起他的生命,她是他活下去的能量,他一定会死咬住不放手。
她的身份和地位,是他赖以存活的土壤,失去她的爱,她的在乎,他就真的完了。他还没有被支撑起来,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可怕的命运,如果不拽着她,他甚至连剩下的人生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他最想的是向代战报仇,要达成这一点,至少他必须达成活下去的条件。只有宝钏是他的救命药,她对他的感情,太重要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皆大欢喜”地娶她也只有这条路。可这条路,不是他的“生路”,而是死路。
因为他根本不能堂堂正正地娶她,甚至也根本娶不了她。
真正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新郎的男人,恰恰是那个“替身”。接受亲朋承认和恭喜的人,恰恰也是那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