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就知道许氏走投无路了,便会拉下脸子拿出做母亲的身份来压她。可这是她一生的幸福,绝不能如此草率许之。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盯着香草的反应,气氛由凝重转为凝固。香草低头想了想,笑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许氏说道:“那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该由父母来为你决定。娘和爹从前在这上面就犯了错,如今不能一错再错了。无论你答应不答应,这事都这么定下来了!”
许氏极少如此面色严肃地说话,更少有这样强硬的态度。旁人都不敢开口劝话,生怕说错什么就把许氏的火点燃了。
“娘,没有商量的余地吗?”香草问道。
“没有!”许氏没敢看香草,怕自己会心软。她不断地在心里跟自己说千万不能心软,只要香草嫁给了廖庆,天下就太平了!
“娘,您心疼我我是晓得的。可是我不喜欢廖庆,所以我也不会嫁给他。”许氏胸口起伏了两下,眼眶中有些泪花了。许真花看着心疼,忙劝香草道:“你就答应了吧,香草!你娘为了你姐妹俩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啊!”
香草很坚持,轻轻摇头道:“别的事都可以商量,但这事我绝对不能答应!”
许氏忽然站了起来,指着香草生气地问道:“草儿,你给娘一句话,到底答应不答应?”
香草起身向许氏弯下腰恳求道:“娘,我晓得您的一片苦心。请您允许做女儿的忤逆您这一次,行吗?”
“不行!”许氏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事不能由着你答应不答应!草儿,你非得让娘吃不安睡不稳吗?你真当娘眼睛是瞎的吗?娘脑子还没糊涂,看得出来你跟那蒙时有些好,可娘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从前纵容了你和唐少爷,如今绝不会再纵容你第二次!”
香草抬起身子,看着许氏眼眶里的泪水,自己心里也很酸楚。或许那个从前的香草看到这一幕会心软地答应,但她不会。因为她知道嫁给廖庆的是自己而不是许氏。从今往后,她得到的不是幸福而是婚姻的枷锁。所以尽管许氏这样,她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娘,我不会嫁给廖庆的。
☆、逼婚急寡妇演戏☆
“你……”许氏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分明从香草眼神中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坚决。她那想招廖庆当上门女婿的美梦忽然之间就濒临破灭了。
她再也止不住地大哭了起来,两个手掌狠狠地往大腿上一拍,嚎哭道:“我这是做了哪门子的冤孽啊?生生地要给我这个罪受!这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吗?好,你们索性拿根绳子吊死我算了,这日子我也受不住了哇!”
许氏哭得前呼后仰,撒泼蹬脚,从来没见她如此蛮不讲理过!香珠吓得脸色发白,拉了拉香草说道:“姐,快给娘跪下吧!求求娘,让她莫难过了。”香草明白许氏是要用尽一切办法逼着自己答应呢!保不准,一哭之后还有二闹三上吊,越闹越没完了。她挣脱了香珠的手,狠心地转身离开了后院。许真花在后面喊道:“香草啊,你上哪儿去啊?你娘还哭着呢!”
香草回头说:“娘不就是想逼着我答应吗?我答应对不起自己,不答应对不起娘,我实在没法子应付了,索性落了发当姑子算了!”她说完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灶屋里,拿起灶台上那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辛寡妇跑来看见了,急忙夺了她手里的剪刀嚷道:“你真剪呐?快放手,傻丫头,莫剪坏了自己的头发!”
“辛姐姐,你莫劝了,左右都是为难,倒不如舍了这成亲嫁人的念头,一心一意地陪着青灯古佛,倒还能给家里人念两句好经!”
“香草,有啥事好好说,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倒要担得起这姐姐的名头!”辛寡妇说完把那剪刀扔进了傍边的石缸里。
许氏听说香草要断发去当姑子,立刻止住了哭声,冲灶屋喊道:“草儿啊,你非要这样糟蹋娘的心吗?你做了姑子,那娘就上吊死给你看!”
香珠和许真花死死地摁住许氏,生怕许氏跳起来找绳子。许真花忙对张金说道:“你杵在这儿做啥呀?赶紧去拦着香草啊!”
张金和小满向来不喜欢这样大哭大闹,虽在外面有些见识,但对着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的许氏还是有点发憷。他们俩正要往灶屋奔时,辛寡妇忽然一阵风似的从灶屋冲了出来,然后往许氏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许氏等人吓了一大跳,许氏忙问:“辛儿啊,你这是做啥呢?又不是你做错事了,你快起来!”“干娘,我对不住您了!您的恩德我来生再报,我得先报了香草的才行。我这命是香草从我公公手里硬拽回来的,否则早该去了阎王殿点名了!干娘,您保重!”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辛寡妇起身就穿过小门,径直往院外奔去。这时,香草才跌跌撞撞泪流满面地奔出来哭道:“快拦着辛姐姐!她是要去廖家村呢!”
“她去廖家村做啥?”张金忙问道。
“她说这事的由头就是那廖庆,要是廖庆没了,这事也就没了!”
“啊!”一家人顿时慌了手脚。张金小满还有香草全都追了出去。许氏也不哭了,她哪儿有闲心哭啊!廖庆都快没命了哟!她这才明白刚才辛寡妇为何跟她下跪磕头。她本想起身去追,可腿上忽然没劲儿,软软地倒在许真花和香珠身上哭道:“我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哟!”
许真花和香珠赶紧扶着她进了房间,一个劲儿地给她拿蒲叶扇扇风,然后劝她说:“姐啊,万事有个商量才行呀!你瞧着辛寡妇是为啥这样做啊?不就是因为香草救过她命吗?那俗语不是说了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嘞!香草心地好做了善事自然会有德报,这是她该受的!我瞧着香草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呐,你就略宽松些,放她自己选吧!”
“可是妹妹呀,我这心遭不住第二回了!你是没经历过啊,那时头里才出了香草的事,跟着你姐夫和两个侄儿就坐了冤大牢,我这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说香草要是跟蒙少爷再来一回,我咋受得住啊?”许氏把这些日子的心酸全都哭诉了出来。
香珠含泪说道:“娘,姐说了不私奔的,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她可没那么傻!”
许氏摇头哭道:“那是哄你小丫头的嘞!要不然为啥头里她要跟唐少爷私奔呢?”许真花道:“这话也不能这样说,香草私奔过一次了,她该晓得其中利害,更何况唐少爷还把命搭上了嘞!她若真是喜欢那蒙少爷,只怕也不会拿蒙少爷的性命开这玩笑话!”
正劝着,小鹿小跑着回来了。她神情夸张地对三人说道:“可不好了哟!辛姐姐袖里藏了剪刀呢!她说走十几里夜路不是啥难事,她往常做偷儿的时候没少赶夜里,只等她去了廖家村去帮大表姐了了这心事!”许氏吓得脸色惨白,抓住小鹿忙问道:“拦下来没有?拦下来没有?可不能因为这事断了两个孩子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