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倒吸口气,又长吁一叹,终于点头轻笑道:“嗯。”
红生一抿唇,将伽蓝推倒在毡席上——此刻室中寒意甚好,他确信自己比以往都要清醒,有足够的精神与时间去谋算,该怎样侵吞眼下的城池。
膝上的裤褶缚带未及松开,白绫袴只是凌乱地半褪到腿弯,红生又挖了膏药反手送入后穴润滑,他按住伽蓝的挣动,一只手埋进身下握住伽蓝的欲望,将冒出掌心的上半截缓缓坐进自己体内;冷汗渐渐洇湿后颈,短暂的适应之后他松开手,撑在伽蓝身上微微后仰,坚持着将插入一半的坚挺整根吞没,哪怕难受到死也不肯抽身。
他甚至还能满额冷汗地不断哄着迟疑的伽蓝:“真的可以,可以了……”
的确可以,但还是痛苦。小腹和尾椎之间像活活被人打进一根桩子,一呼吸就疼,是被填塞的那种木然闷疼;呻吟着扭动腰肢上下轻挪,与其说是挑逗,还不如用坐立不安来形容;冷汗冒到最后浑身竟虚得发烫,仅有的快乐全靠伽蓝在身下帮手,却远远无法抵消不适。
他咬着牙,竟这样执意地要去奉承。
终于明白了为何每个闹别扭的情人都爱自我折磨,也许正是像他这般,希望自己的痛对方也能感同身受,曲意讨要垂怜。
多卑微可怜的天真。
火烫、紧窒、不断收缩的包拢终于令伽蓝失控,他额上浮起汗珠,浑身都烧着难耐的燥热。偏偏红生青涩得磨人,忍到后来他不得不扶着红生一同坐起,改而抱着他挺动腰身;最后又胡乱扯去红生的白绫袴将他身子对折,扳起他的双腿架上肩头,按在毡席上抽送……红生终于被笼在伽蓝的阴影里,从腹中撞出的呻吟一路喊哑了嗓子,但冰凉的身子被他暖着,就能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伽蓝伽蓝……”红生勾起身子抱住伽蓝,终于在不断的律动中食髓知味,再三再四,贪得无厌地痴缠;他汗津津的脸上浮起笑意,一瞬间艳如桃李尽发,与某个虚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惊得伽蓝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甚至脱离他自己的意愿,律动得更快更凶;他被冲上顶峰的快感吓得心惊胆颤,牙齿咯咯打战:“绯……”
话到嘴边忽然卡住,好似被舌根堵住了喉咙——他有没有念错眼前人的名字?乍然萌生的危机感使伽蓝的意识停滞了片刻,他的脑中过电般闪现着纷迭的容影,最后终于认清眼前人,费尽全身力气才颤声喊出:“绯,慕容绯——”
他没有念错,没有念错!
饱胀的情欲也在这一刻跟着迸发,几番强烈的痉挛之后,尽数宣泄在红生体内。伽蓝筋疲力尽,劫后余生似的伏在红生身上,微鬈的长发扫过他的眉睫,勾起韧而缱绻的牵连,像仍在体内徘徊的余韵。红生的手指抚过伽蓝汗湿的背,低哑的嗓音透着醉:“伽蓝……”
伽蓝头抵着毡席,却是报以沉默。
红生浑然不觉,嘴角挑起个餍足的弧,指尖懒懒拨弄着伽蓝的鬈发,笑着看他微微起伏的肩头。直到半晌后伽蓝才终于开口,说的却是此时此刻最不该说的话:“绯郎,你能自己先去白马寺么?我想去趟赵国,很快就回来,四十天,最多四十天。”
身下人瞬间僵硬,死一般地沉默,似乎难以相信他会欢爱才罢就谈别离,怔愣了许久才低喃一句:“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自己还输了?
“是的,”伽蓝不敢对上红生的双眼,只埋着头道,“但十四年,他给了我十四年,我总要偿还他一点什么。毕竟……现在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了。”
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他,当爱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回忆就只是回忆——什么都不是。他得为石韬做点什么。
心尖一阵阵抽紧——十四年,好个十四年,他抬出这一句,自己还能说什么?真的不该不自量力,同那个人争的……今夜的自己是不是很滑稽?红生脸上浮起冷笑,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直望住头顶昏暗的屋宇,一动不动:“你要我在白马寺等你?”
“就等四十天。”
一股没来由的恐慌袭上心头,甚至压过伽蓝给他的打击。不,他不接受等待,再也不要等待!红生蓦然咬紧牙根,森冷地质问:“我等你?要是你死在那里呢?!”
“绯郎?”近乎刻毒的诅咒令伽蓝无言以对,也令红生同样骇然。
“对不起我没忍住……”红生缩回四肢,哑声道,“我不想同他争的……”
真的不想同石韬争,生死相隔还能如何对阵?他清楚自己最终可以兵不血刃,所以尽量不挑明不计较,但,今夜还是没能忍住。
已经无法忍住。
“绯郎,我今日想了一天。当年他也不过就十几岁,却能冒大不韪,从奉旨屠戮的刀口下救出我,这得是多大的魄力……他有没有因此被罚,有没有因此受人胁迫,为什么我当年就没想过呢?”伽蓝在红生耳边喃喃道,语带央求,“如今他死了,石家人只怕都要死,他还有一丝血脉留存,我想替他保住。”
“不要去。你就这么确信那孩子一定保不住?”红生不甘心道。
“还记得重阳那天,你说过的旧卷宗么?”伽蓝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就像你说的那样,石家的事,也是像这般不断轮回——这样的轮回,我看多了看够了。既然早得到这样的教训,如果袖手旁观,最终我一定会后悔的。”
“不要去。如果赵国那么多权贵都保不住他,你又何来把握?”
“我与赵国如今最得势的那个人,有点交情……”伽蓝低声道。
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解释后一句话,却不肯面对前一句?——他叫他不要去!
红生眼底浮起一层酸涩。他清楚自己已然败阵,谁都不可能安心看着别人子嗣断绝,何况那个人是伽蓝的石韬。比起无需挂心的自己,伽蓝必然会选择去赵国冒险,保得石韬子息延续……是不是一定得认命?真是害怕等待的感觉,那种在黑暗中彷徨无助,不知道危险会从何处袭来的恐惧。
“我不会等你,”红生垂下眼,眨去睫毛上的潮气,“要么分开,要么一起去。”
“不,我一个人去。”伽蓝坚持道。
红生恼火地支起身子盯住伽蓝:“为什么?”
“那在法云寺寻找阿蛮那次,你又是为什么?”伽蓝忽而柔声,琥珀色的眸子深深望住红生。
“我那次是审时度势,又不是因为在乎你的安危,”红生抢白道,“当时如果放你下去,只会变成拖累……”
“没错,”伽蓝拾起灰鼠裘替红生披上,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
一刹那红生呆住,忽然就觉得有些悲凉,他静默下来,在夜寒中与伽蓝对视;直到看得双眼酸胀寒意透骨,才觉得这样僵持太可笑。
“呵,没错,我知道我很没用,”红生扯动唇角笑了笑,放松身子躺倒,“你要去就去吧……我不等你,如果常画匠画完壁画你还没到,我就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