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UPU小说网>伽蓝红生 水合 > 第23页(第1页)

第23页(第1页)

陶弘正摇着羽扇,坐在堂上看婢女们忙碌,发现伽蓝来了,只是笑笑。

伽蓝在堂下请了安,放下陶绰之。就见小娃欢呼一声,丢开竹马颠颠雀跃上堂,扑在父亲身上扭动撒娇。陶弘笑着往后让了让,不改摇扇的悠闲:“怎么跑来这里,爹爹在忙,去你母亲那里吧。”

说着就命一名婢女上前,要将小郎君领走。

陶绰之不干了,屁股一蹲赖着不走,眼见就要哭闹,陶弘便摇着扇子哄道:“乖,去吧,晚上再来,爹爹带你守七夕。”

陶绰之人小鬼大,深知父亲喜欢自己乖巧,当下便拖着竹马乖乖跟婢女离开,一心只盼晚上。伽蓝一个外人在堂下看了都觉心酸,忍不住在陶绰之走后逾矩插言:“王爷对小郎君未免冷淡了点。”

陶弘眉毛一动,摇扇浅笑:“你倒是照顾得小犬挺好,我府中就差你这样周全的僮仆。”

这笑语绵里藏针,刺得伽蓝赶紧伏地请罪:“王爷恕罪,是小人多嘴了。”

“爱护幼孺,何罪之有,”陶弘执扇掩面,笑眄堂下伽蓝,“你退下吧,回去对红生说,今天七夕,晚上我请他一同守夜。”

七夕之俗,是夜女子乞巧,男子守夜。陶弘因守孝不得于家眷相聚,红生作客相陪自是应该。既然受邀,这七夕之会便推辞不得,傍晚红生便沐浴更衣,一身齐整的往陶老太君庭院去。伽蓝跟在一旁搀扶他,晚风习习,将二人身上的沐膏香味融在一起,红生身上馥郁的兰泽香被伽蓝身上微微辛辣的皂角味一撞,平空便使他步履间添了些惶惑的酥软。

于是胳膊上的触碰变得无比敏感,红生又不自在起来,心跳快得让脸发烫——只要二人不说话,气氛就总是这样尴尬暧昧——其实这又关伽蓝什么事呢?是他自己从偷窥哥哥性事那夜,就落下了心病吧!

“爷,今晚若看见银河光耀五色,您要许什么愿?”伽蓝打破沉默,蓦然发问。

红生一愣,抬眼看着伽蓝的笑脸,竟是回答不来:“许什么愿呢?我还没想好……”

“那您可得早点准备好,免得到时来不及。”伽蓝低头浅笑,搀扶着红生继续往前走。

二人步入陶弘所在的庭院,来到堂下时,却看见陶弘正在堂上跳白纻舞。孝中作乐乃是禁忌,红生与伽蓝面面相觑,见四周奴婢皆不出声,便也不开口,只在堂下静静看着。

陶弘此时长袖高举,仿那白鹄展翅,翩翩欲飞;而宽松的孝服被衣带收住,细细勒出他腰身一转,宛若游龙;纨素罗袜飒沓而无声,衣袂回风拂乱明烛夜晖。

堂上只有陶绰之一人陪在他身边,正晕陶陶围着父亲乱转,拍掌欢笑。陶弘正含商咀徵清唱道:“人生世间如电过,乐时每少苦日多……”

唱时扬袖拂面,明眸流眄凝停,恰好瞥见红生站在堂下,便慌忙停下与他行礼:“我哄孩子玩呢,才这般胡闹。让你笑话了。”

说罢又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去你母亲那里吧,我要与你叔叔说话。”

陶绰之不干了,搂着陶弘双腿哭闹:“我不要陪娘穿针,我要跟爹爹守夜,爹爹还没说故事给我听呢。”

闹完又可怜巴巴的回望红生,希望好叔叔也能表表态。

红生便赶紧帮腔:“哥哥何必要小郎离去,人多也热闹点。”

陶弘这才罢了,低头对儿子笑嗔:“你这孩子,怎么就爱粘我。”

这时夜色渐浓,奴仆便搬了两张胡床,请陶弘与红生坐在庭中看星。洒扫过的庭院里点着驱蚊蒲棒、焚着集合名香,又设案摆上茶食素果,聊应节景。陶弘将陶绰之抱在膝上,教儿子认星星。陶绰之虽听得认真,可眨巴着小眼盯住满天星汉,怎么也认不清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陶弘便没耐心教了,扭头只顾与红生聊天。

陶绰之便有点沮丧,倒是侍立在一旁的伽蓝又轻轻哄他,教他仔细认,最后总算识了个大概。于是陶弘摇着扇子讪讪笑了,对红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着:“红生,你这僮仆甚是乖觉,我很喜欢。我拿两名婢女跟你换他,好不好?”

不好!红生第一个念头便是回绝,可这念头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要回绝?这明明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可他无法想象两名婢女取代伽蓝后自己要怎样生活,他得靠伽蓝陪他跋山涉水、替他披荆斩棘——他终于得清醒的面对这个事实:伽蓝于他,早已不仅是一个奴仆的价值。

这世上,只有仰赖一个主人的奴仆,哪有依赖一个奴仆的主人……到了这步,他与他,也只是虚挂着主仆的名分而已了。

红生僵着脸尴尬的笑笑,不知该怎么回答陶弘,只得转而挖苦伽蓝:“听听,你抵得两名婢女呢,哥哥真是抬举你。”

“多谢长沙公厚爱,”伽蓝便嘻嘻笑着附和,“当年百里奚才值五张黑羊皮,小人原来竟比他强这么多。”

“促狭竖子,”红生翻了个白眼,笑斥伽蓝,又偏脸望着陶弘道,“我这羯奴又刁又犟,哥哥只怕使唤不了他,还是由着他跟我胡乱混日子吧。”

陶弘便也散懒一笑,浑不在意:“我也就随便一说罢了。”

这时天汉中隐约有弈弈白气,众人便都不说话,只盯着空中出神,只见银河中忽而有光耀五色,正是许愿必灵的吉兆,当下各人都在心中许下一愿,无论乞富、乞寿、乞子,三年之中必得应验。

这愿一许完,众人便表情各异,只见陶弘是木然出神,伽蓝是轻松含笑,红生则越发怅然。陶绰之眼皮撑不住,此时已趴在父亲肩上睡了,陶弘便差仆人将他抱走。

红生因心情不佳,只又略略坐了会儿,便借口夜深困乏,也跟着告退。

伽蓝扶着红生回庭院,两人也不提灯笼,只贴着院墙慢慢走。一路小径幽深,竹影憧憧,混着虫叫蛙鸣,红生踩着苍苔的木屐轻浅无声。在经过园圃一隅时,恰巧有两名婢女坐在月下穿针,正在闲话。

“讨厌,刚刚月亮暗了一下,害我这根针没穿进去……”

“嘻嘻,明明是你笨。哎,待会儿我们是不是该往郎主那里去看看?我怕庭中缺人伺候。”

“郎主正跟辽东公守夜呢,对了,你觉得那辽东公如何?”

“他姿容甚美,可惜是个鲜卑种,怎及得上郎主一半?”

“嘿,那是自然,我听在他院中伺候的人说,那主仆两个,身上一股子胡膻味……”

扶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攥得越来越紧,颤得越来越烈——伽蓝不用侧目,也知道此刻王爷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于是他不闻不问,只低着头引主人悄悄离开。

“爷,我们走吧……”

走?好……可是能去哪里呢?……东方流金铄石;南方蝮蛇蓁蓁;西方流沙千里;北方冰雪峨峨。四顾何茫然,能去哪里呢……

红生只觉得心中茫茫然荼白一片,可离开的念头是如此强烈,强烈得使他顾不得再想,只是隔着蒙蒙泪花望住仆人模糊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