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陛下,正如您所料,希腊皇帝深陷北非泥潭,大军分布在各个城市之中稳定局势,根本没有北上的意思。”
“听说杜拉德大公听闻此事后,大呼上当,吐血不止,自此卧病在床,恐怕命不久矣!”
“只要您击败了白骑士,本就流于纸上的巴尔干协约就会彻底分崩离析,离心离德的伊萨克再也没办法从西边的基督教国家获得一丁点儿援助。”
“到了那时,君士坦丁堡岂不是您的囊中之物?”
一名中年帕夏赞叹道,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穆罕默德二世也微微颔,嘴角上扬。
在他看来,君士坦丁堡皇帝针对北非的战争无疑是一步败笔,对自己的巴尔干盟友不闻不问更是使君士坦丁父子二人丢失了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望。
这么多年,那位算无遗策的伊萨克皇帝终于要露出破绽了吗?
“易卜拉辛,你不愧是钱达尔勒家族的人,这份口才真让我们羡慕啊,哈哈……”
只见执剑维齐尔马哈茂德旁边,一位出身德夫希尔梅体系的耶尼切里军团长阴阳怪气地说。
钱达尔勒·易卜拉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张口欲言,却被站起身的马哈茂德强行打断。
“苏丹陛下,据我所知,白骑士正在召集军队,一个名叫卡皮斯特拉诺的教士也在呼吁十字军,留给我们的时间其实不算多。”
“至于这位易卜拉辛,他也不需要指挥战斗,自然不明白战士们作战的艰辛。”
马哈茂德斜睨着易卜拉辛,后者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红一阵,要说的话也不得不憋回肚子。
穆罕默德二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臣子互相争斗,并未阻拦。
哈利勒大维齐死后,战帅马哈茂德崛起,德夫希尔梅派的势力也水涨船高。
穆罕默德二世本想扶持扎甘帕夏与马哈茂德对垒,但扎甘帕夏每况愈下的身体和日渐淡薄的功利心使这个计划很快流产,苏丹不得不重新寻找新的砝码,维持权力天平的平衡。
或许是对自己的老师怀有些许歉疚之心,或许是想起了钱达尔勒家族曾经为帝国做出的贡献,穆罕默德二世开始着手为哈利勒大维齐平反,不仅在皇宫外竖起一根以哈利勒为名的立柱用以纪念,还重新起用了哈利勒的儿子小易卜拉辛,将收缴的钱达尔勒家族财产中的一部分交还对方。
马哈茂德帕夏当然对此颇为不忿,但也不得不叹服哈利勒大维齐的政治头脑。
如果是他,在那种绝境下,很可能会起兵造反,放手一搏,而不是像哈利勒一般,以自己的慷慨赴死换来了钱达尔勒家族的保全与再度复兴。
“好了,诸位都是国之肱股,应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穆罕默德二世正色道,开始将会议转入正题。
“伊萨克大军滞留北非,弗拉德三世忙于国内,斯坎德培有心无力,匈牙利内部动乱重重,这是安拉赐予我们的机会。”
“贝尔格莱德守军主将匈雅提·拉斯洛志大才疏,能力平平,我们应该尽可能赶在白骑士率军增援之前拿下城市。”
穆罕默德二世转向角落里的舰队司令。
“巴尔托格鲁,舰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苏丹陛下,我们收缴了民间船只,凑齐大小舰船一百余艘,业已全部进入多瑙河和萨瓦河,切断了贝尔格莱德的水上交通路线。”
“很好,望伱将功补过,务必要将匈雅提的援军挡在河对岸。”
穆罕默德二世点点头。
“威尼斯怎么说?”
“苏丹陛下,希腊皇帝灭亡哈夫斯王朝后,联合意大利诸势力逼迫威尼斯签署了丧权辱国的《洛迪和约》。”
“和约规定,威尼斯共和国将内格罗蓬特岛,莫东和科罗尼港交还给君士坦丁堡,将卡尔帕索斯群岛割让给医院骑士团,将前几年占据的几座意大利城市交还给米兰公国,并且放弃了在君士坦丁堡和阿尔巴尼亚的商业特权。”
“据说,若不是新任教宗居中调停,连纳克索斯群岛都将被希腊皇帝和医院骑士团瓜分。”
“为此,原威尼斯总督福斯卡里引咎辞职,辞职后很快病逝。”
“这群逐利的商人恐怕不会再轻易支援我们的战争。”
穆罕默德二世捻着胡须,默默估算。
“这对我们来说也许不算坏事,威尼斯人丢失了一系列殖民地后,对我们的沿海港口依赖加深,又与希腊皇帝自此结为死敌,我们或许可以对此加以利用。”
“最值钱的克里特岛仍在他们手里,损失虽大,但不至于一蹶不振。”
“归根结底,我们必须打赢这场战争,携战胜之势威逼君士坦丁堡,遏制住希腊皇帝的展势头,让他的敌人们看到群起而攻之的希望。”
穆罕默德二世总结道。
他站起身,看向在座的文臣武将。
“明天凌晨,埋锅造饭,全军压上,开炮攻城。”
“入夏之前,我们必须拿下这座城市,让匈雅提有来无回!”
……
“1457年2月3日,罗马帝国共治皇帝伊萨克三世携亲眷大臣,与诸部落舍赫会猎于林,三三中,得野猪一头,野兔两只,众臣争相祝贺……”
“此后,皇帝移步校场,以强盛军威以示众人,皆叹服,山呼万岁……”
迦太基城外新开辟的跑马场上,以撒努力辨认着古老的拉丁文字,一字一句念着手中的文稿,恨不得将羊皮纸扔在史官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