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江充等人的目的不止于此,他们或许有更大的阴谋。这种预感十分强烈,强烈到让他心脏抽痛。
果然,念头刚起,就见江充将矛头指向宫中,利用方士巫师之口,言说宫中有蛊气,是有人在用巫术作害,提议全宫彻查。
刘彻看到自己点头答应了。
这让他目瞪口呆。自己答应了?怎么会答应了呢?他是不是眼盲心瞎,不然怎会看不出来这群人别有用心,目的不纯?
刚想上前摇醒自己,场景一变。他已经身处未央宫。
江充带着人一寸寸土地挖掘,挖完掖庭,又去了椒房。
椒房!那是皇后寝殿,江充,你哪来的胆子!
()刘彻骂完又顿住,是了,是他给江充的胆子,是他亲口说的,不论身份。
不论身份……那是不是……
刘彻猛然惊醒,江充,江齐,据儿。他的目的莫不是据儿?
心念起,场景再换。江充从长乐宫挖出咒术人偶。
大约是已经有所猜测,对于这个结果刘彻竟没有之前那么惊讶。他仔细分辨,果然看到江充掩藏在眸底的得意与窃喜,看到据儿得知人偶后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的东宫怎会有这些玩意,这一切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有人诬陷栽赃,而栽赃之人不用说,十之八、九就是江充。
刘彻看到东宫众人献计,让刘据杀了江充。刘彻默默点头,这□□佞死有余辜,太子杀之,名正言顺。
但刘据没有应,他思虑半晌,做出决定:“孤亲自去甘泉宫向父皇解释。”
幕僚与宾客阻拦,刘据却道:“父皇在甘泉宫多日,而今处于何等情况,我等一无所知。至少……至少孤可以借此机会面见父皇。
“至少我们要知道如今在京中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江充等人假挟天子之令,以行谋私之举。至少孤要去确认父皇的安危。”
刘彻愣住,他面对着刘据。刘据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刘据泛红的双眼,眸底的担忧。
哪怕到得现在,据儿仍旧念着他是否安好。
可是……可是他……
刘彻摇头,不能去。
他开始害怕。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他会赞同刘据的决定。只需父子见面,一切可解。但刘彻不确定在甘泉宫那个宛如失智的自己会怎么做。
即便对方如今所为暂且都没有涉及刘据,但他的行事太荒谬太不可思议了,那种不祥的预感层层加剧,让刘彻对自己产生怀疑,不敢信任。
“不能去。据儿,至少不能这样去。仲卿呢,去病呢,你的东宫亲卫呢。召集他们,斩杀江充与一众方士巫师,控制京师,稳定时局,然后再去甘泉宫见朕。你不能孤身去!”
他下意识冲上前想要拦住刘据,可双手穿过刘据身体,扑了个空。
而此时,就在话语完毕之后,脑中的刺痛再次袭来。
刘彻惊骇发现,去病……他的冠军侯不到二十四岁就没了;仲卿,他的大将军也在多年前就已故去;所谓的东宫亲卫更是从未存在过。
如今的东宫确实有卫队,但不是他记忆中庞大的个个堪称精锐,独属于刘据的亲卫部署。
怎么会……怎么会呢?
没等刘彻理清头绪,刘据已经出门。刘彻来不及细思,只能强行将种种狐疑压下,跟着追出去。
然后他看到什么?
看到刘据向江充提出去甘泉宫亲自面见他,当面解释。江充拒绝了。一个奸佞臣子,拒绝了一国储君的合理要求,而且神态中难掩嚣张,甚至步步紧逼。
什么殿下宫中查出咒术人偶,有诅咒陛下之嫌,
如今案情未知,臣等如何敢让殿下亲见陛下,置陛下安危于不顾。
什么此事当禀明陛下,陛下若说要见殿下,臣等才敢放行。
什么殿下如今是嫌疑之身,当戴罪东宫,待臣等查明真相,再行禀明陛下定夺。
诸如此等,一口一个殿下,但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没有对待太子该有的恭敬,反而更像是在对待失败者、阶下囚。
刘彻觉得怕不只自己疯魔了,整个世界都跟着疯魔了吧。不然他堂堂大汉储君,竟然被一介微末臣子压制?何等可笑!江充一介臣子,怎敢!
不只他怒,刘据也怒。
刘据一把揪住江充的衣领:“江充,孤是太子,还轮不到你来给孤定罪。这世上能定孤罪名的只有父皇。不要以为孤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当真觉得孤不敢杀你吗?
“孤不动你,是因为你是父皇近臣。你再有过错,身为人子,也当禀明父皇,由父皇惩处。孤不想先斩后奏,是不愿因为你一个小小奸佞,影响我们父子之情,令我父子生隙。
“但你一而再再而二阻止孤见父皇,其心可诛!()”
一道寒芒闪过,刘据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佩刀直接将江充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刘据脸颊,刘据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当即做下决定:“斩杀江充同伙,一个不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又唤自己的近身侍女丰禾:“去往未央宫,从长秋门入内去见皇后,将此间之事禀明,获取皇后玺印,调动皇家车马,随孤去开武库。”
东宫从属先前就劝刘据动手杀奸佞,但开武库,就代表……
有人上前:“殿下,此举会否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