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她艱難地說道:「拿掉。」
聽著只是輕飄飄的兩個字,卻是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
殘忍又透著無盡絕望。
范瑤白輕聲問她,「雅兒,你決定好了嗎?」
「我…」
程湛雅有些動搖。
她摸了摸肚子,隔著衣物,她感受不到那裡的溫度,只感覺到軟軟的,早就為小生命建立了良好的溫床。
明明還沒有心跳,可她好像突然感覺那裡動了一下,是她最後的掙扎。
醫生公事公辦地開藥方和手術,寫完撒下來,沒說什麼,臉上也沒有表情,好像她寫下的只是幾個字。
「想好了就去繳費吧。」
醫生見她不動,平淡道:「我還有別的病人。」
程湛雅接過,薄薄的一張紙,猶如千斤重。
這張單,承載著她孩子的命。
她沒能說出謝謝兩個字,拿著單子,和范瑤白一起走出了診室。
繳費窗口在一樓,在等電梯的間隙,程湛雅低頭,輕輕摸了摸腹部。
這裡住著一個小生命。
即將消逝的小生命。
她隱忍地抿了抿唇,跟孩子做最後的告別。
電梯門打開,兩人進去。
裡面只有她們兩個,安安靜靜的,只能聽見電梯運作的聲音。
范瑤白嘆了一聲。
明明就不是那麼想拿掉孩子,非要做這個決定。
「真的決定拿掉了?」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開口了,說多了,該影響程湛雅的決定了。
程湛雅沒應,垂著眼,緊緊地盯著那一片地方。
去繳了費,她們被指引回到四樓診室。
很快,護士給她幾顆藥和無菌服,繞過藍色屏風,程湛雅動作十分緩慢地換上。
「把藥吃了。」
「躺上去,腿張開。」
和看診的醫生不同,做手術的醫生似乎有點不耐煩,語氣帶著淡淡的厭惡。
是啊,這張床曾經躺過多少人,或許每個人的心情不同,可她們都在抹殺小生命。
實在讓人喜歡不上來。
程湛雅接過水,垂眼看著手心的藥丸。
吃下去,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她摸了摸肚子,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剝奪了你來這個世界的權力,對不起。
范瑤白作為陪同,被允許進入手術室,她站在旁邊,只是看著她,沒有再說一個字。
程湛雅看著她,後者只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