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傻子,大概猜出了黎谆谆被下了什么性质的药。她现在不过是失去理智,被毒性控制才会做出这些举动。
若他此时趁人之危,那等她醒来后,他要如何去面对她
以黎谆谆那爱恨分明的性子,恐怕她以后都不会再理他了。
张淮之在秘籍中见过,假若是什么让人失智的药物,只要压制下那毒性,硬抗过去便是了。
他挺直了脊背,即便额前和背后布满冷汗,仍是强撑着回应“谆谆,再忍一忍”
他明明喊的是她的名字,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是在警告自己。
张淮之,再忍一忍,忍一忍。
他们还没有成婚,她那么喜欢他,他不可以让她失望,不可以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黎谆谆哑着嗓子哭道“张淮之,我忍不了了”
张淮之倏而睁开了眼。
他眼底泛着微红,颈上布满青筋,眸光死死盯着她。正当她以为他改变主意的时候,他扬起手来,使了十分的力气猛地向额上一拍。
张淮之竟是生生将自己拍晕了过去。
“”黎谆谆裂开了。
就如26所言,张淮之并不清楚她中的是要人命的神仙醉,若不然他绝不会拍晕自己,以为她只要硬抗过去便能解毒。
黎谆谆软着身子趴在冰砖上,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在冒血,却连擦鼻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千算万算,算到了鹿鸣山掌门的杀心,算到了萧弥病态的占有欲,唯独没有算到南宫导曾用着她的身体警告过张淮之不许碰她。
更没想到,张淮之会为了南宫导那一句话,宁可拍晕了自己,也不动她一下。
黎谆谆觉得自己如果因为这事死了,大概到了阴曹地府都要被鬼差嘲笑。
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努力睁大眼,垂在冰砖上的手臂颤了颤,挣扎着用手指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画着圈。
她从未感觉到过时间这般漫长,只不过抬指画一个圈,却已是耗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氤氲的雾气中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南宫导几乎是径直砸落在了地上。他左手拿着千万合同,右手拿着黑色签字笔,毫无防备被召唤了来,好巧不巧摔在了张淮之身上。
他皱着眉,用手掌撑地,站起了身来。隔着那雾蒙蒙的白烟,他一时间没看清楚自己压到的是谁,只闻到私泉内檀香混着血腥味道的浓郁气息。
黎谆谆向来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南宫导几乎想都不用想,定是她又惹是生非,被人追杀了。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南宫导甚至连黎谆谆的人还未找到,便慢条斯理解开衬衣上两颗钮扣,眼含讥诮“谆谆,又要我怎么死”
黎谆谆听到他懒淡的嗓音,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掌心微微收拢,虚握着拳在岸边的冰砖上轻轻敲击着。
一下,两下直至南宫导循声看了过来。
他看到雾气中像是条死鱼般,将双臂无力搭在岸边的黎谆谆,挑起眉梢“黎谆谆,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嗓子干哑,唇瓣翕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南宫导却一点都听不清楚她的声音。
他缓缓蹲了下去,抬手勾住她垂下的脸,耳畔凑近了些,听到她蚊子叫般的细声“帮我,解一下毒谢谢”
南宫导“”
他疑惑地看着她,在对上她意识游离的眸色后,似是恍然大悟。
他与她互换身体时,曾翻看过她识海里的那本书,因为描写繁复冗长,他只耐着性子看了在鹿鸣山宗门大比前后生的事情。
其中有一段是黎殊的小师弟,那个叫萧弥的家伙因性格扭曲,嫉妒心作祟,对黎殊下了妖界瑶族所制的神仙醉。
据说神仙醉药性极烈,便是神仙喝了也要失去理智,犹如大醉一场,只一滴就可以让人为此狂。
黎谆谆口中的毒,莫不是这个神仙醉
南宫导随手褪下暗色的西装外套扔在了地上,松开她的下颌,起身迈步进了私泉中。
那私泉的水面到黎谆谆锁骨处,而他走进去后,泉水却只没到他腰线。他轻松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正准备将她抱上岸,却倏而顿住了动作。
黎谆谆自然耷垂下的手,贴着碧绿色的泉水向下,氤氲的雾气遮掩住了她的动作,南宫导却能清晰感受到她隔着黑色西装布料攥住了什么。
“黎谆谆”他僵了僵,冷着嗓音道,“放手。”
黎谆谆对他的警告恍若未闻,她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左右蹭了蹭,毒性好似得到了些许纾解。
她埋着头贪婪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没闻到熟悉的玉龙茶香,却是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你,抽烟了”黎谆谆低声喃喃着,乌睫上挂着的泪光轻颤。
她不喜欢烟味,闻起来苦涩又呛人。
南宫导跟她在一起的那年里,从未碰过烟酒。后来分手后相隔了八年多,重新在蜘蛛窟相见时,她让他烤蜘蛛,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黑色打火机。
她问他是不是抽烟,他说偶尔。
而后黎谆谆便告诉他我不喜欢烟味,最近先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