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悲沉默下来。
半晌后,他看向黎殊“黎殊,你怎么想”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似是在询问征求黎殊的意见,黎谆谆却觉得花悲更像是在甩锅。
不管黎殊是认同花悲,还是认同花危,只要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后续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花悲便会说这是黎殊敲定的主意,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好在黎殊并未直接回答,她迟疑了一瞬,道“师叔说得有理,师兄说得也有理,只是兹事体大,我一人也拿不好主意。”
花悲颔“那便先如此,你们回去好好休养调息一番,等考虑仔细了再做定夺。”
说是回去休养,黎殊人还未到自己房间,师祖便派人来喊她了。
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渍,又仔细整理了衣裙,跟着传唤她的弟子去了师祖的占星殿中。
道是师祖,其实他还年轻,看起来也就十多岁的模样,身上比花危多了几分沉稳清冷感,又比花悲少几分沧桑磨砺感。
大抵是错觉,黎谆谆恍神之间,竟是觉得这师祖眉眼中与张淮之有一两分相像。
回过神来,再看又觉得不怎么像了。
师祖与黎殊一样,皆是天赋异禀的修炼者。或许也正是因此,比起花悲和蔼风两个徒弟,师祖更青睐于徒孙的黎殊。
师祖并未看向她,而是微微抬着,眸光定格在他的星辰图上“下山查看得如何”
黎殊不知如何作答。
她自然也不希望师祖渡劫出现什么差池,但那魔气太厉害,若是搁置在山下不管不顾,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师祖”她迟疑着,“您可曾卜算过天相,何时会劈下渡劫的道天雷”
他淡淡道“问这个做什么。”
黎殊又沉默了。
“查探到什么,便如实道来。”师祖斜睨着她,“我不记得你是个瞻前顾后的人。”
黎殊只好将在山下看到的一切如实说了出来。
师祖闻言,问了她一句“你怎么想”
同样的话,花悲也问过一遍。但这话由师祖问来,便没有了那算计的意味,反而让人感觉他很看重黎殊的想法。
黎殊没有犹豫太久,答道“不论是不是上古魔种,该是先禀告天官,而后作两手准备,传信给五岳六洲各个掌门前来商议,并尽快处决掉此物。”
师祖沉吟着“将方才所言传令下去,便说是本座的意思。”
“可师祖正在渡劫期。”她不掩眸中担忧,“若为此事分神,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该如何”
“阿黎你要记着,不论何时,天下苍生始终大于私人情爱。”师祖笑了一声,挥手示意她退下,“生死自有天定,又何必杞人忧天”
说是这样说,待黎殊退下后,师祖便亲笔写下了一封传位信。
黎谆谆觉得有些神奇,她明明身在黎殊体内,却可以自由顺畅的切换视角,看清楚了师祖在写什么。
信纸上一笔一划写明,他意欲将掌门之位传给黎殊。
是了,掌门之位并不是传给花悲和蔼风中的任何一人,师祖早就打算好了人选。
可假若师祖准备将天山掌门之位传给黎殊,那为何最后坐上掌门位置的人却是花悲
事情似乎变得有意思起来。
黎谆谆拉回黎殊视角,现黎殊回到房间就开始修炼,便直接切换到了花悲视角。
好巧不巧,她在花悲房中看到了在师祖身边伺候笔墨的弟子。
那弟子将传位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
花悲原本和气的面庞,倏而沉了下来,看起来阴戾渗人。
他早便察觉到师祖偏向黎殊,但他以为即便师祖再偏心,也不会让黎殊一个女子身担任天山掌门之重任。
却不想,师祖已在暗中留好了传位信,不论渡劫成功与否,那天山掌门的位置都为黎殊留着。
旁的事情偏心便也罢了,这般重中之重的大事,师祖连商议都不商议,就如此仓促定下了人选,真真是没有将他和蔼风两个亲传弟子放在眼中。
亏他还为师祖着想,担心师祖为上古魔种之事分神,误了渡劫飞升的大事。
花悲越想便越恼,他沉下一口气,挥退了那伺候笔墨的弟子,攥紧的拳头蓦地砸在檀木桌上,竟是生生将檀木桌捶得四分五裂。
黎谆谆总觉得以花悲的性子,不会这般善了。接下来的两日,她将视角拉到花悲身上,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花悲却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日夜修炼,只清晨时迎着朝阳出去转一转,喂喂散养在山中的鸡鸭,便溜达着回了房间继续修炼。
若非说他有什么异样,那便是他一个剑修,却禀灯钻研起了阵法结界如何布防、破除,以及符修的画符秘籍。
而这期间黎殊以师祖名义通知过五岳六洲各个宗门,各宗门掌门人前往天山,一开始还算积极地商议如何处置此物,但在下山亲眼见过那染着魔气的石头后,他们便变了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