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复苏了黎不辞,南宫导的魂魄可能也会就此消弥,不复存在。
可她如果不这样做,谁也不知道黎不辞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她又要等上多久才能回家。
便这样漫无目的等下去,等过个几十年,黎谆谆的父母亲人已经老去,她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植物人身体也渐渐年衰。
就算几十年后黎不辞现身了,她回家又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重要的不是黎谆谆在南宫导和黎不辞之间选择谁,而是她在自己和南宫导之间选择谁。
倘若她选择了南宫导,黎谆谆完不成系统局布的任务,便也回不去家。
她已经因为南宫导错过了自己人生中最好的八年,她不想再因为他,错过自己剩余的人生。
这便是黎谆谆最终的选择。
她会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拯救自己于这世间水火。
南宫导比黎谆谆想象中来得还要更快些。
正堂内的礼官不过刚刚道了一句“一拜先人,斟清酒,添红烛”甚至嗓声未落,便见门外横飞进来一个黑衣魔修。
魔修猝不及防地重重砸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几米远,撞倒了高台上的龙凤喜烛,这才堪堪停住身子,嘴里呕出一片鲜血。
几乎是下一瞬间,南宫导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口,围观拜堂的两排宾客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而后便呆了呆。
今夜是个晴天,高高的门槛处却淌着一片蜿蜒的水泊。荡漾的殷红色深处映出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形,涟漪圈圈圆圆,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让人无端感到刺骨的寒意。
他拖着手中剑走来,剑刃划在地面上碰撞出的摩擦声,尖锐扎耳,像是割在了每一人的心脏上,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别说是那些被黎望拉来充数的仆人了,便是黎望本人,此刻也被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出的肃杀之气骇到微微失神。
也是直到此时,黎望才真正相信了黎谆谆的话黎不辞在南宫导身体里。
那是只要感受到便会觉得双腿软,不由自主想要跪下臣服的压迫力,而黎望也只在黎不辞身上感受过这般的气场。
黎望失神之际,黎谆谆掀开了盖头一角,她还未看清楚南宫导的身影,他已是长身立在她面前,犹如沉重的山峦轰然坍塌,漆黑的影子冷冷压下。
她怔了怔,抬眸撞上了他邃黑的眼眸。
还是那双眼睛。
深邃,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像是浩瀚星河,又不止于此。它仿佛天生深情缱绻,看什么都能勾出丝来。
只是此时那缱绻化作彻骨的凉意,如此霜寒,如此冷冽。
南宫导凝望着那张令他朝思暮想,几近癫狂的面容,却并未有一丝重逢相见的喜色,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眉眼,落在她身上鲜妍似火的嫁衣上。
这是第几次见她穿嫁衣了
黎谆谆嫁给张淮之是为了得到他的元神,那她现在嫁给黎望又是为什么
若是他没记错,三个月之前,黎望还对她恨之入骨,屡次对她出手行刺,甚至在鹿鸣山宗门大比那一日偷袭谋杀她。
彼时他但凡反应慢上一瞬,被掏了心脏的人便不是他,而是黎谆谆了。
她倒真是大度,短短三个月,便能与死敌化敌为友,攀上姻亲。
南宫导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在视线无意间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倏而怔住。
她身形纤细,特别是那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便是穿着厚重的嫁衣,也不该如此突兀地隆出一片。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沉了沉,拖着手中剑,又往前了一步。几乎难抑怒火,骨节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下颌“谆谆,你怀了我的孩子”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此用力,指间的力度像是要将她捏碎。
她语气平静,似是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嗯,月份大了传出去不好听。”
“所以”
“所以我给孩子找了个爹”
黎谆谆拍开南宫导掐在下巴上的手,转过头,看向一脸凌乱的黎望“哦,这是可以说的吗”
黎望“”
鬼知道,黎望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起她方才施法让小腹隆起这件事,而是南宫导他们俩竟然睡过
他就说南宫导怎么心甘情愿替她一次次去死,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可黎谆谆只去了天界两日,对于她而言,张淮之两日前还活着,那他们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黎望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他呆愣了许久,直至黎谆谆不得不用密音提醒他你现在要表现得愤怒一点,先骂我两句,然后让伏兵出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同时我会找寻机会念咒,令符纸缠住他无法反击,便趁着此时,用班十七上次捆你用的神仙绳绑住他。
她的密音传耳术用得还是不太熟练,那轻软的心声一字字飘到黎望耳朵里,引得黎望耳洞微微作痒,忍不住伸手揉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