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颈上还有一道血口子,亦是被亡冥之剑割伤,伤口细长而微,此时已是凝住了血。
南宫导将衣襟合上,又抬手覆在她颈上,将游走在她体内的怨魔之气尽数拔了出来,再以谛羲之力将养她的伤口。
不多时,颈上那道细长的血口子也消失不见了。
与伤口一并消失的,还有那侵入脏器肺腑的剧痛,她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稍许苍白的脸色也添了些微不可察的红润。
南宫导正要收回手,眸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她颈上细长的金链子,在傍晚时分窗棂投进来的夕阳下,闪着细碎的流光。
他的手掌清癯而修长,余晖笼罩,在她颈侧落下淡淡灰影。指尖勾起流金般的细链子,温润的指腹摩挲两下,摸到了金链子末端坠着一个小狗模样的吊坠。
黎谆谆还将这条链子戴在颈上。
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后亦是如此。
好像一切都未曾变过。
南宫导眸光落在了她的眉眼上,细绒般的浅眉嵌着静谧的光,纤长的睫羽抖着盈盈的泪,他指腹压上去抹过泪液,兀自便笑了一下。
他遗失了千年的记忆复苏后,竟是自己跟自己吃起了醋味。
即便他明知道她是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为了回到所谓的家,才会说出那句“我更希望你活着。”
黎不辞和他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希望黎不辞活着,与希望他活着,又有什么不同
不,还是有的。
若是没有不同,他便不会气到极致,怒到极致,忍不住亲手推开她,将她扔出了无妄之海。
更不会将自己关在无妄之海里,情绪反反复复,一度歇斯底里。
南宫导现,黎谆谆不喜欢他,更不在意他。
哪怕一点喜欢,一点在意都没有。
她可以眼也不眨地欺骗他,可以置身事外犹如旁观者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崩溃,看着他在折磨中挣扎自尽。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边期待着她回来向他忏悔,一边又极度痛恨、厌恶着自己这般不争气的想法。
他明知道,纵使黎谆谆忏悔了,道歉了,那也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罢了。
为了完成任务,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就算这样,就算他心里清楚一切,他也仍着盼着她,念着她,为了一点可怜的尊严强撑着,等她回来找他。
哪怕她只是一句欺骗,一句谎言,只是哄哄他也好。
但黎谆谆却没再回来。
明明她可以为了得到张淮之的元神,与张淮之亲吻,与张淮之成亲,甚至为了将生米煮成熟饭,不惜喝下萧弥送上的神仙醉。
到了他这里,她连一句讨好的话都不愿说,连一件虚伪的事都不愿做。
黎谆谆狡猾地看出了他的不舍。
她不用做什么,只站在断崖边,他已是控制不住胆战心惊。
他强撑着,强撑着,当她向崖后坠落,那纤薄的身影仿佛与八年前跌下废钢厂高楼的黎谆谆一下重叠。
八年前,南宫导曾随着警察赶去了废钢厂,他亲眼目睹了她摔下去的那一霎。
她没有看到他。
她便背对着他,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窗户,在他眼前,像是被人扯烂了翅膀的蝴蝶,破碎地坠下。
只在一瞬间,她已是躺在了血泊里,蜿蜒的血迅蔓延开,她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好像没了动静。
自那日,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他创伤性失忆,他只记得南宫丞曾给他打过勒索电话,只记得黎谆谆被绑架摔成了植物人,却不记得分手后他还见过她一次。
直至南宫导千年前有关黎不辞的记忆全部复苏,直至黎谆谆站在断崖上向后摔去,他才恍然记起,原来她是在他眼前坠下高楼。
便是因此,南宫导才更加怫郁。
她因八年前那一日坠楼而落下心理阴影,自此再不敢站在高的地方。如今却为了演一出苦肉计逼他现身,不惜以身犯险往万丈深崖下摔。
黎谆谆明知道,只要她像是往常每一次那样,画圈召唤他,他便会出现保护她。
他不懂,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她才能喜欢上他。
哪怕她殚精竭虑的算计中,掺杂了一丝不舍,他便甘愿为此万死而不辞。
南宫导低下眸,松开了指腹间沾染上他体温的金链子,他站直了身子,定定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敛住眉眼,将被褥的四角掖好,正要离去,却被什么拉扯住。
南宫导侧身望去,他微微拢住的手掌被她冰凉的掌心握住,她两指勾缠他的食指,指腹搭在他指节的黑色储物戒上,轻喃着“别走。”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