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之前,自然是告别。
既知道过完年就要走了,这段日子,顾明棠十分的珍惜每一刻的同身边之人相处的机会。
除了日日同徐娇娇腻在一起外,顾明棠还每日都选了婆母郭良娣不忙的时间去她那儿坐坐,陪她说说话。
郭良娣心中得到这个消息,虽很不舍,但也知道,这不是她能左右的事儿,甚至都不是太子殿下能决定的事儿,所以,也只能接受。
儿行千里母担忧,郭良娣别的也没有,就是对儿子儿媳的叮咛和嘱咐。
不论郭良娣说什么,顾明棠都认认真真的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当然,自然也是比寻常更加频繁的回娘家去。
岳氏知道女儿女婿要离京后,心里很是难过。但突然的,她有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再加上,最近那广阳侯夫妇也和离了,算是为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子开了个先例。她若跟着和离,也不算丢脸。
同顾呈砚和离了,不再是他的妻子后,她就自由了。
若想女儿了,她可腾出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来,去找女儿。若挂念儿子了,她则可以再回京里来,陪伴在儿子身边。
这样想着,岳氏心中和离的念头,更强烈起来。
但心里的这个想法,她暂且没跟女儿说,而是去找了大嫂唐氏。
唐氏听了岳氏意思后,一时怔愣住。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这些年,你的确是受了老二不少委屈。虽说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往后你也不会再受他什么屈辱,但若你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或是想彻底为自己活一回,我也是支持你的。只是,这事你还得想清楚才好。”
“我想清楚了。”岳氏字字坚定,“这样的日子,我是一日都过不下去了。”
又细细的与她诉说衷肠:“我不瞒嫂子,这样的念头,我不是今日才有的,也不是最近有的,我是早就有了。从前为儿为女,我不能自私的这样做,可现在,家里有晔哥儿掌控着,又有你照应,那邵氏又被逐出门去了,我对易儿也没什么不放心。”
“我感觉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我就不想再憋屈着继续留在这里。原还有些纠结的,想着,人生已经过半,或许不必再折腾。但最近,先是那乔夫人和离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便又动心起来。之后,又是子贤棠儿夫妇将离京一事……说实话,我挺舍不得棠儿的。我若和离了,往后来去自由,棠儿易儿我想见谁便见谁。”
唐氏知道她这是心意已决,于是也鼓励她:“你既想好,便无需顾虑,大胆去做。正如你说,易儿你不必担心,往后内宅有我,朝堂有晔儿,必会照应他万事周全。”
“多谢嫂嫂。”岳氏闻声立刻起身相谢。
有了唐氏这个如今一家主母的支持,岳氏提起和离来,便心中有底气了许多。
即便如今夫妻感情不睦到了几乎一个月都难能再相见一面的地步,顾呈砚也从未想过,妻子竟会要与自己和离。
所以,当得到这个消息,顾呈砚是既意外又气愤。
先是意外,待得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他气得“呼哧呼哧”大口喘气。
“是那乔氏给的你的底气?”顾呈砚质问。
乔氏一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朝中,不乏一些夫人会以此来威胁自己丈夫。所以,顾呈砚便也觉得,妻子是故意在提此事,以好威胁拿捏于他。
但岳氏却好笑道:“你觉得你我如今的关系,我至于拿这件事来威胁你吗?你觉得我是在同你开玩笑?我拿这件事情同你开玩笑,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顾呈砚,我是认真的。”
岳氏从上到下,没一处写着“玩笑”俩字,顾呈砚自然也看出来她是认真的了。
“疯妇!”顾呈砚气得双目圆瞪,“你竟也要和离?同我和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和离,于我有何好处?”如今,岳氏倒不必再事事迁就于他了,也不必再对其忍让。只要她心里不爽,她大可逼怼得他不再说得出一句话来。
显然,岳氏的这一问,问住了顾呈砚。
不过,顾呈砚却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他仍梗着脖子,昂着脑袋,仍坚定自己有理,都是妻子的错。
“我告诉你!你想和离,不可能!”甚至气愤之余,顾呈砚又甩下了一句,“在我这里,没有和离,只有休妻!”
岳氏素来知道他无耻,只是没想到,如今竟无耻到了这般田地。
闻声,岳氏并不意外,更没有气怒和焦愤,只是淡然点头道:“好,你想休妻,也行。只是,凡事你得想好了些,否则,来日若后悔了,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丢下这句话后,岳氏不再搭理丈夫,转身而去。
而顾呈砚呢,话说得是爽快了,可他真的敢这么干吗?
显然是不敢的。
她如今有靠山,他就算不在意她,必然也十分在意她背后之人。
他知道自己同妻子早没了感情,可就算没了感情,如今日子好好的,也不能和离啊?
顾呈砚是好面子之人,他自然觉得和离丢脸。
和离丢脸,他不想和离。可也知道,不和离的话,妻子定会不依不饶,若日日来叨扰他,他也很烦的。
但这件事,顾呈砚也没有烦几天,顾晔就找了过来。
顾晔找来,名义上是要同叔父喝酒,其实是想私下里劝一劝自己叔父的。
顾呈砚原本就已经动摇了决定和立场,此番被侄儿一劝,自然也想得开了。
想走的人留不住。所以,既是夫妻一场,他不如大方一些,放手吧。
好在如今膝下儿女双全,又有温柔贤惠且善解人意的柳氏陪在身边。
如今不再是宁安侯,往后身边也不是必须要有个当家主母在的。左右这阖府上下,如今有嫂嫂掌着中馈,往后会有晔哥儿媳妇。岳氏还在不在这府上,也无关紧要了。
“我知道你是来劝我的。”几杯酒下了肚后,顾呈砚有微醺之意,“算了,她想走就让她走吧。走吧走吧,都走吧,走了耳根子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