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曦园湖边颇不宁静。
杨采薇站在湖中央,挽着袖子和裤腿,像捞鱼一样,在一片莲叶中打捞玉佩。
阿泽打着灯笼,杨采薇捞到哪儿,阿泽就高举灯笼照到哪儿。
潘樾在湖边的亭子里闭目养神,不时掀起眼皮瞥一眼,见杨采薇努力找着,露出一抹轻笑。
忽然,杨采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水里。潘樾忍住站起来的冲动,仍然故作慵懒地坐着。
手里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杨采薇大喜过望,捞出来一看,却是一块鹅卵石。
失望之下,她擦擦汗继续找,脸颊反而被淤泥蹭到,更加黢黑如花猫。
潘樾终于沉不住气,说:“时辰不早了,明日再找吧。”
“我既答应了大人的条件,就一定要做到。”
她倔强地撂下话,去更远处摸索,潘樾远远看着,心想,这执拗劲儿,倒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杨采薇终于摸到玉佩,兴奋举了起来,大喊:“大人,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她扑腾着水来到岸边,举起玉佩。
“大人,你看!”
潘樾却看都没看玉佩,目光只落在杨采薇笑盈盈的脸上,她的脸颊因兴奋泛起红润,多了几分生气。
杨采薇注意到潘樾的眼神,下意识低下头。
潘樾收敛自己的目光,清清嗓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并没接过那玉佩,直接走出凉亭。“走吧,查案去。”
“大人,你还有第二个条件呢?”
潘樾头也不回,只道:“抓到真凶再说。”
*
次日清晨,杨采薇和潘樾并排坐在马车里,阿泽上前,行礼禀告。
“公子,银雨楼在李宅设了灵堂,重要人物都去了,看守异常严密。”
潘樾稍一思忖,下令:“打开所有车帘,选一条最热闹的路,去李宅。”
街上百姓如织,高大的马车缓缓从道路中央驶过。车帘卷起,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女子们挤来挤去,喊道:“快看,那就是闻名京城的潘公子!”
众人追随向前,看到坐在潘樾身旁的是杨采薇,又议论纷纷:“那不是丑八怪吗,她怎么有资格坐在潘公子身边?”
杨采薇看看潘樾,又低头打量自己这一身的狼狈。一个貌若天人的贵公子和一个容貌丑陋的背尸人,他们坐在一起,简直判若云泥。
“我早说了,大人不该与我这样的人同行。”
潘樾抬眼,微微一笑。
“你这样的,是哪样的人?”
杨采薇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潘樾望向杨采薇,少女鬓边的碎被风吹起,脸上疤痕触目,却丝毫不影响她眼眸的漆黑澄澈。
“美丑贵贱,从来都只该论心不论形,这是你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你自己反倒忘了吗?”
“……”
回忆涌入脑海,十岁的杨采薇拉着潘樾的手,用稚气的声音说:
“美丑贵贱怎能单凭外表区分,在我看来,你这样的庶子比那些嫡出的儿子好一百倍!”
潘樾此时就坐在身旁,眉目与儿时的他相似,只是多了几分英气。她看着潘樾的侧脸,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涟漪。
追随马车的女子们开始向潘樾扔花,花瓣漫天而下,将杨采薇和潘樾笼罩。
如同从前,桃花如雨,落英缤纷。
杨采薇瞠目结舌,潘樾却从从容容,安之若怡。
马车经过一群老妪,她们没准备鲜花,手里只有五颜六色的新鲜果子,她们将果子扔向马车,一只桃子滚落到车里,被杨采薇捡起。
“潘大人要不要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