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快从满脸堆笑,变得紧张起来,连忙拍马屁:“大人英姿勃,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能在大人麾下,也是全了小人的心愿。”
潘樾也“礼貌”一笑。
“我初来乍到,往后还有不少事要向你请教。”
说罢便上堂入座,刘捕快松了一口气,赶紧给潘樾拉椅子,扫掉上面的瓜子壳,倒茶奉上。
杨采薇站在堂下,看到二人竟谈笑风生,不由得心头火起。
“大人言重了,小人不过是在禾阳多待了些日子。大人若是遇到要紧处,小的还能进言一二……”
潘樾挑眉,“哦?那你倒说说,在禾阳为官,有什么要紧处?”
“大人可曾听过禾阳的护官符?”
“说说看。”
刘捕快拿出一个卷轴,徐徐展开,上面是禾阳城池的地图,还有四枚族徽,纹样繁复。雨落屋檐的是银雨楼,花团锦簇的是百花宫,骰子滴血的是生死坊,星君杀人的是济善宫。
刘捕快表现欲旺盛,对着卷轴解读起来:“大人请看,银雨罩禾阳,青楼避百花,为财赌生死,济善司万家,官位要坐稳,牢记四大家。县衙不过是摆设,这四大宗族才是禾阳真正的主宰,万万不可得罪。”
潘樾听着,沉默不语,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果然受教。你叫?”
“嘿嘿,小的姓刘。”
“刘捕快,若遇到跟他们有关的案子,我当如何?”
“这案情哪丝毫不重要,大人先要调查的是被告和原告的身份,符合四大宗族利益的,那便是真相,损害四大宗族利益的,那便是罪恶。如此断案,大人在禾阳便可高枕无虞。”
杨采薇和凌儿听了,都面露厌恶之色,反观衙役们,一个个竟引以为荣的样子。
潘樾语气依然云淡风轻,“阿泽,你都听见了,这样当差,按律如何?”
阿泽朗声道:“官吏受赇以枉法,及行赇者,与偷盗者同论,处死刑、流刑、鞭、杖,不赦。”
潘樾抿一口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时,面色已阴沉如铁。
“我奉皇命治理禾阳,上任第一天,你便教我如何做个贪官,其心可诛。庭杖二十,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刘捕快惊慌失色,被拖走时哭腔连连:“大人,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杨采薇也颇感意外,正欣赏着刘捕快的丑态,听见潘樾叫她:“上官芷。”
她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应答:“在。”
“你去打。”
“我?”杨采薇指着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潘樾笑着点点头。
杨采薇懂了,让她做恶人,这样被记恨的,就不是他潘樾了。
但,板子之仇,不报白不报。
杨采薇向大堂墙边的刑具走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抄起了三十斤重的板子,准备往刘捕快身上招呼。
潘樾手拿茶杯,像看戏一般看着她,杨采薇心里警铃大作。
她赶紧装作女子弱柳扶风的姿态,嘟囔着“也太重了吧”,手上却继续抡起板子,打在刘捕快屁股上。
杨采薇毕竟没揍过人,出手还是仁慈了些,刘捕快没什么感觉,仍然配合地“惨叫”一声。
潘樾慢条斯理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惩恶扬善,就这样纵容这些酷吏吗?你还是回你的上官府,养尊处优去吧。”
他又喝了一口茶,等着大小姐认怂。杨采薇咬咬牙,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无辜受刑的画面。
“潘樾虽是为了立威,倒让我出了口恶气。这等为虎作伥的恶人,不打白不打!”她想到这里,手上便用足了十分力道。
刘捕快疼得鬼哭狼嚎起来,衙役们也纷纷遮脸,不忍直视。
“大人我再也不敢了,大人,啊!啊……”
潘樾心里暗惊,没想到平时弱不禁风的上官芷,这时倒显得像个彪悍女将。
杨采薇打了个酣畅淋漓,一扔板子,飒爽汇报:
“大人,打完了。”
潘樾悠然在大堂里踱步,目光扫视众人。
“你们呢,平日也这么当差吗?”
衙役们纷纷见风使舵,与刘捕快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