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危楼的话,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大脑懵懵的。
危楼看见他这样反倒闷声笑了笑,变本加厉:“你方才还舔了舔唇,本相知道,你们人类只有想和心意的人接吻的时候才会伸舌头。”
沈扶玉:“?”
沈扶玉自小养在清霄派,下山出任务时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但这么无赖的人却是第一次见。他的唇瓣几度张开又闭上,憋得脸都红了,良好的修养让他说不出来难听的话,温柔的本性又让他难以全然无视危楼的话,他夹在中间,左右不得其解,只能又气又羞地盯着危楼看。
危楼低了低头,两个人的距离一瞬间变得不再安全,危楼笑道:“仙君,你这般看着我,是不是真的想同我……”
“胡说八道!”沈扶玉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危楼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仙君,本相说得有理有据,你为何不信?”
“一派胡言!”沈扶玉一掌将他推开,胸膛一起一伏地,明显是气狠了。
危楼被他推得随意往后倒了几步,停下后便随意抱臂站着了,似乎是见沈扶玉脸红了,他闷声笑了几声,道:“仙君,你比本相梦里的还要好看。”
沈扶玉原本靠着门,听见他这话,扒着门的手难免用力,指尖都泛了白,他勉强维持冷静,道:“梦境不可当真。危楼魔相,你先前两次帮助我,方才之事我皆可不在意,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执着于梦境之事。”
不料危楼竟是眨了眨眼,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道:“仙君,你再喊一声我的名字?”
沈扶玉:“……”
沈扶玉的冷静自持终于在对方持之以恒且来势汹汹的攻击下灰飞烟灭,他猛地抽出了清月剑,危楼也不害怕,就笑盈盈地看着他。
沈扶玉的手都抖了抖,他深觉自己再和危楼共处一室下去必定会被对方不着边际的话语气得失态,危楼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张口又想说什么,沈扶玉直接拉开门,毫不犹豫地御剑离开。
他尚未行至桃林,突觉危楼似是故意激怒自己离开的,便敏锐地回头望了一眼,正好撞入对方的眼睛里——
里面爱意与思念几乎要溢出来,沈扶玉恍惚间竟觉得他眼中的情绪要比身后魔风还要狂乱。灰扑扑的眼睛似乎是蒙了一层水雾,愈发显得深情似海。这种眼神,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一个刚见面的人身上。倒像是……久别重逢。
沈扶玉的突然回头撞散了对方目光中的千般情绪,危楼挑了挑眉,又换上了方才那股慵懒邪肆的模样,他抱臂靠着门框,微微启唇,只说了两个字。
声音小得很,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术,硬是落入了沈扶玉的耳朵里,沈扶玉当即面红耳赤,头也不回地御剑飞出数十里。
危楼是怎么好意思念出那个词的。
简直混账!
沈扶玉气得在心底恨恨道,引路蝶在他旁边飞着。
他从未动过那么大的气,无意中,御剑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了很多。沈扶玉生得好看,以往出任务也会有些胆大包天的登徒子对他出言不逊,但是看见沈扶玉的攻击力后皆会主动化作鹌鹑,缩头缩尾地一语不发。
危楼这般厚颜无耻、冥顽不灵的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沈扶玉脸上的薄红到了清霄派后才勉强散去一点,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走入门派的结界里。
温沨予一直蹲在门口等他,看见他进来,立刻抱着他的卷轴起身奔来:“大师兄!你没事吧。”
“无碍……”沈扶玉勉强给他笑了笑,他身上确实没有遭受什么太大的刺激,但心里却是如遭雷劈伤痕累累。
温沨予见他脸色不好,还以为他是遭遇了什么不便言说的困难,不由得流露出来几分关怀之意:“师兄,莫非是那魔族太难对付?”
沈扶玉一噎,确实难对付,却不是温沨予以为的那种难对付。危楼说的那些话实在过于无赖,他连复述都难以启齿。
沈扶玉几番开口又闭上,脸色难看得厉害,他一甩袖,放弃了:“没什么。”
温沨予不相信他的话,却也不舍得逼问沈扶玉,只能温声道:“师兄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帮助师兄。”
温沨予为人体贴入微,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虽说被唤作“小扶玉”,可是他和沈扶玉的温柔还是不一样的。沈扶玉心怀苍生,对众生抱有慈悲感怀之心,他身上体现出来的温柔与他强大的实力相辅相成;温沨予则是人畜无害、安安静静的那种温柔,温水似的抚慰旁人,令人安心静心。
他顿了顿,又腼腆地笑了一下,眼中暗光一闪而过:“实在不行,我推算出他的八字,悄悄弄死他。”
他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说的话倒让人有几分不寒而栗感。
沈扶玉:“……”
“胡说什么,”沈扶玉笑了笑,胡乱揉了一把温沨予的发顶,“我没事呢。”
温沨予幼时每次进步了一些便去沈扶玉那里讨夸奖,沈扶玉总是含笑着摸摸他的发顶,随着两人的长大,沈扶玉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便很少做这般动作了,今日难得摸了摸他的发顶,温沨予倒还像小时候那般随之蹭蹭他的手。
“长得都快比我高了。”沈扶玉顺便比量了一下两个人的身高,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前他只是目测着两人差不多高了,眼下一比量,总觉得温沨予长得比自己还高一些。
温沨予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又继续道:“我长得高一些,就可以保护师兄。”
沈扶玉失笑了一声,还没开口,就听旁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师兄”。
池程余毛毛躁躁地跑过来,挤到了两人的中间,他自从十五岁便没有再长过,连面容也是小孩子的模样,此刻夹在两人中间平白就矮了一截。池程余浑然不在意,他双手抱住沈扶玉的腰,满眼敌意的看着温沨予:“这是我大师兄!”
温沨予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握住沈扶玉垂在一旁的手,反驳道:“是我先遇见大师兄的!”
“我进内门的时候你个废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不许抢我的大师兄!”池程余一点就炸,把沈扶玉的手从温沨予手里抽出来,十分霸道地自己攥着。
温沨予又气又急,转而抱住了沈扶玉的一条胳膊:“大师兄带我回清霄派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还给大师兄惹出来好多麻烦!你个祸篓子!”
“王修远的事情就是!若不是我把王修远作奸犯科的事情全都翻出来给师尊看,大师兄就要一并跟着你被罚了!”
“那不是情况紧急吗?他要杀了大师兄怎么办?”
沈扶玉简直要被这一左一右的争执声给吵死了,这两人不知为何从见面就不对付,温沨予有“小扶玉”的称号后,更是五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池程余成天念叨着明明他才是最像大师兄的这个称号应该给他,温沨予便说他痴人做梦,两人夹枪带棒地谁也不让谁,恨不得把清霄派的山都给吵撅了。
“那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他啊!”温沨予气得脸都红了,眼见着就要被池程余气哭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