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主要任务是看孩子,基本在家办公。行程和丁增岳一致,老总上朝,他就上班。老总钓鱼,他要么跟着老总一起去,要么就给老总看孩子。整日不是和丁增岳在一起,就是和丁双彬在一起。
丁凯复堵过他一回,但看到丁双彬,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想来再怎么混账的人,也会有忌惮。对丁凯复来说,这个忌惮就是他的家人。
照理说,他十四岁才回归丁家,早就过了要爸比妈咪的年纪。更何况也不是啥温暖如春的家。一个和鱼过日子的亲爹,一个心眼像花洒的后妈,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嘎豆。
但他却十分珍惜这个家。尤其对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丁双彬,可以说到了溺爱的地步。他甚至让丁双彬骑过他的脖颈,就为了让他能看到人群里的热闹。
不过可悲的是,丁双彬心底和丁凯复并不亲近。一方面是丁凯复确实吓人,脸一秒一变,人说削就削。
另一方面,是丁双彬的后妈。这靠手段上位的小女人,忌惮丁凯复和他们娘俩争家产。从丁双彬小时候,就在耳边给他灌输:离你哥远点。别跟你哥学。你哥不是好饼。
丁双彬性格随他生母,惯会两面三刀,见人下菜碟。他表面上和丁凯复亲近,但私下和朋友提起来都是「丁凯复是丁凯复,我是我」,生怕这个风评糟糕的大哥把自己名声也抹臭了。
说白了,惧怕厌恶丁凯复的人,按吨称。真心爱他的,他爹算小半个,其余人一分儿也没。他的下属小弟,敬他怕他佩服他,但没有人会爱他。
爱是平等以下的感情。丁凯复站得太高,棱角尖刺又明晃晃地支棱着,早就丧失了被谁爱的资格。他要是哪天死了,葬礼上估摸都没人哭。说不定还有几个憋笑的。
这对于丁凯复来说,是件悲伤的事。但对余远洲来说,可太他妈棒棒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向丁双彬透露,丁凯复对自己纠缠不休,这让他很苦恼。丁双彬这个大歪屁股,锛儿都不打一个(毫不犹豫)就拍胸脯说要罩他。甚至还会给他透露丁凯复的行程,让他能有准备,提前避上一避。
在丁双彬和丁增岳的双层庇护下,余远洲度过了颇为消停的一个月。
做董事长助理虽然和他本行没关系,但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从前整日对着机械零件钻研,视野越钻越窄,如今的工作主要和人打交道,反倒可以锻炼他的情商和全局观。
人生路漫漫,偶尔绕个路,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想着,他还真就把自己给劝开了。心里敞亮了,人也重精神起来。公司里的单身小姑娘,明里暗里地都没少打听他的事。聊天软件上的好友申请,隔天就亮红点,头像都是一水儿的高p自拍。就连丁增岳都打他,要给他介绍对象。
余远洲借着话头「关心」了一下丁凯复的终身大事,现丁增岳对于丁凯复的性向并不知情。这么好的报复机会,余远洲怎么会放过。他拐弯抹角地说了点“传言”,又暗示了两句“时代不同了”,最后还跟了一句要命的“二少应该比我更知道。”
这回好了,他从没见过气成这样的丁增岳,头都竖起来了。
丁增岳在电话里对丁凯复一顿输出,那边是丁凯复强压怒火的应付。丁增岳这个岁数的大爷怎么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喜欢男人。他只觉得这是有病,有大病,得治,尽快治。
从联系医疗团队,到找人跳大神,他全都试了个遍。到最后把丁凯复逼得不敢回家,天天住酒店。
丁凯复有多闹心,余远洲就有多开心。哽在胸口这团恶气,终于稍稍出了点。但也只是一点,他想要丁凯复付出更大的代价。
可他没想到,恨丁凯复的人太多。还不等他出手,别人出手了。这手还出到了他身上。
临近春节,大街小巷都染上了年味儿。树杈挂上小彩灯,市里循环着恭喜你财。
余远洲没家,自己老哥儿一个。年不让他喜庆,倒让他落寞。但春节期间商都不开业,他再怎么不乐意过年,也得买点啥。免得到时候别人万家灯火,他自己在家扎脖儿。
他把车开进了家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熄了火。开门去后备箱拿年货。
后备箱刚打开,背后打上来两道强光。一辆银灰的面包车吱一声停到他旁边,门喀拉一开,下来三个街溜子。
都穿着破旧夹克,歪眉斜眼儿的,一瞅就是社会边角料。打头的是个矮黑胖,嘟噜个脸问:“你叫余远洲?”
余远洲心一沉。警惕地看向几人:“干什么?”
对方往车上一指:“请你吃个饭。”
余远洲又不是傻B,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绝对不是善茬。现在回车上,估计不等打开车门,就得被制住。余远洲打量了一下地形,扭头就往出口跑。
三个街溜子在后边儿追,一边追还一边大喊:“他妈的请你吃饭!!真请你吃饭!”
余远洲连滚带爬地顺着斜坡往上,皮鞋都掉了一只。这时候看到出口附近杵着两个男的,拎着年货往这边卖呆儿(看热闹)。余远洲挥手呼救:“抢劫!这里有人抢劫!”
本指望这俩男的能见义勇为一把,再不济帮忙报个警。没想到那俩看戏的一听抢劫,东西都不要了。塑料袋哐嚓往地上一扔,脚底下像是踩了风火轮,嗖一下就消失在了出口的亮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