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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頁(第1页)

還有就是昨天安秦打電話跟她說安宗榮的病情擴散了,情況不太好。看她要不要乘著機會去看看。

她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看還是不看?算了,也沒什麼好看的。

挑電影的時候安平提醒王培清:「你挑個通俗點的,我能看懂的。」

「葉問?」王培清問。

安平拳頭捏得咯吱響,心裡罵,你請姑娘看武打片,孤獨終老吧!

「好啊!」她笑眯眯的。

結果就是王培清原本想著看電影的時候兩個人能安安靜靜的坐在對方身邊,這樣就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接著就是~

他想到大一冬天那個傍晚,燥熱,衣服總覺有點緊,影院的空間也很悶。但安平完全投入,尤其到打戲的時候,她正襟危坐,兩手握拳暗暗鼓勁,看那狀態恨不能自己鑽進去。

王培清頭疼。

從電影院出來後,她嘴裡還喋喋不休在說剛才的電影,還用粵語給他還原了一兩句台詞。

他只能笑。

從商場的大樓里出來,撲面而來的雪花,雪真的很愛在晚上下,安平眉眼彎彎用手抓了把,對他說:「王培清,下雪了。」

他覺得氣溫不對,心臟被她抓住了。

年末,還發生了兩件事,一件是安宗榮走了,另一件是來了一場疫病。

第49章插pter49。溫柔的諷刺

這年的曆年是以一種很獨特的方式度過的。

再一次一起回到宜陽,不是因為團聚,也不是因為誰的婚禮,而是年僅49歲的安宗榮胃癌擴散,沒了。

安平接到電話的時候心尖被狠狠揪了一下,但很快那抹疼就變成了釋然和對生命無常的感慨。比起他們的掙扎,安宗榮短暫的一輩子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

除了沒把自己的精子射到牆上,而是射到了女人的肚子裡造出了安秦安平兄妹兩,他幾乎沒負擔的活著。而當他發現這一切令他厭煩的時候,他也毫不猶豫的抽身了,跟一個擁有藝術家氣質的女人互相收容。活得不像一個中國人。

出殯儀式很早,早上七點。

他們是連夜過來的,安秦從北京過來順道把安平帶上了。下到宜陽後已經是凌晨三點,他就近在殯儀館附近定了間鐘點房,讓安平上去睡會。

但是她一絲困意沒有,跟他一起待在車裡。

一月份北方正是極寒的時候,外面的空氣都要結冰了,黑夜泛著冷寂。安秦車沒熄火,但安平覺得她兩條腿上像潑了一層涼水般,僵硬,冰冷。

安秦降了駕駛位那邊的窗戶在抽菸,墨藍的夜被那點火光撕開,醜陋的面目。這樣的屬於兄妹兩的闃寂已經好久沒有過了,安平想起一段小時候她總跟在安秦屁股後面的時光,他們的天真就是被躺在棺材裡的那個人迅殺死的。

好久之後回想起高三那個寒假,安秦從北京回來兩人坐在院子的台階上無視月亮的那場談話,安平總覺他像個戰敗的士兵,之後便以一種很快的方式墮落為了庸人。

他們很少聯繫,總是馬蘭娟找不到他了,又或者要寄什麼東西給他,就來找安平。

他手指彈了下菸灰,斜靠在座椅上,眼睛眯著,那真是一張平民公子的臉,不過分瘦削,青白的眼皮,隨意垂順的頭髮,周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飄零,他白日裡不這樣,是更市儈和邪肆的。

「我給他出錢買了個骨灰盒。」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一句話。

安平吸了口氣,冷笑著問:「那你給媽買了什麼?」

安秦睜開眼看她,笑了。他的笑帶著一種似真似假的困惑和對妹妹無理取鬧的無可奈何,當然他也不是真的想跟安平說這些事,不過是說來打發時間。

「媽需要什麼我就給她買什麼。」

安平轉頭不看他了:「媽需要的是你多看看她,是你把她帶去北京看看你的房子,看看你工作的環境。而不是你跑到那個人的床榻前看他斷氣的。」

安秦把已經燒到手指的菸蒂摁滅在扶手上的菸灰盒裡,姿態隨意:「他最後要咽氣的時候把身邊那個小護士認成你了,說要帶你去騎大馬。」

安平掩面,搖頭:「放他的狗屁,哥,他是個騙子,你太容易被他騙了。」

安秦又靠回窗邊,一會他笑說:「十七八歲的時候想改造世界,後面發現只能順著世界的規矩走,可能到了三十多四十歲就變成跟媽一樣的,慌張抱怨。」

馬蘭娟對安秦的愛是:兒子你要開開心心的,但是錢也別亂花。你要痛快,但是你又不能很痛快,不然就跟你爸一樣了,真是折磨人。

「我最早發現他跟老師的事,太氣了,氣到簡直想犯罪。」對他來說,那是榜樣,「是他把我我領上這條路的,我要否定他,否定他的一切都太難,你不懂小時候他揮毫作畫帶給我的影響。」

他從此無法真誠,只覺虛偽才是成人的真相。

安平盯著他:「我只知道我初升高的時候要六千的擇校費,他本該擔負這個責任的,但是他逃走了。你的集訓費,寫生的各種費用,他沒有掏過一分。」

「他給過我一些畫。」

「很值錢?這就被收買了,」安平覺得她不夠冷靜,但她的憤怒確實無法就被一場死亡給掩蓋,她的情緒糾葛在一起,胸口憋著一口冷氣,「你確實現實,只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譴責他讓你無法接納你自己,你就順理成章的遺忘他的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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