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的床边坐下,把头小心地贴在他的手侧。
手很凉,以诚的手,一直那么暖,手心干躁有厚厚的茧子,大得象莆扇,只一只手便可罩住千越的头顶。
这么凉,千越有点不习惯,把那手慢慢地用双手包住,暖着他。
他可以摸着他很细微的脉搏。
千越说,“快起来,弗兰肯期坦。”
以诚不能回答他。
千越又说,“哥,你可别丢下我。”
是我是我
从那天晚上起,轮到宁可值夜时,千越都会去替她。
宁可说,你别总睁着眼,也睡一会儿,啊?
千越微笑着答应。可是他想,如果在他睡着那会儿,以诚醒过来了呢?他想他第一眼能够看见自己,听见自己跟他说话。
天渐渐地热了起来,晚上十分地闷,好在病房里有空调,为了便于检查,以诚的身上,几乎是裸着的,千越每一次都细细地替以诚盖好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他轻轻地对他说,“你看,你别尴尬,除了医生没人看见你。给医生看看没什么的。还是,你会怕我看呢?”
以诚沉默无声。
后来,千越晚上终于能睡上一会儿了。实在太困,坐在那儿也睡得香。却感冒了,咳得厉害,胸口涩涩地痛,可是喉咙痒痒地没法控制地咳。
千越看着以诚的脸,黑暗把他的轮廊模糊柔和了,不象白天看起来那么瘦得吓人。千越说,“你看,我都感冒了,你还不起来,我不喝姜茶,你给我做柠檬可乐。”
千越会把电脑带来病床,这本本还是以诚送他的生日礼物,翻过来在底部,以诚用油性笔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小小的字,越越。千越想着,家里有许多东西上面都有这两个字,象上幼儿园时那样,以诚有着那一点天真的固执啊,千越想起来就要暗笑。
还象以前一样,以诚陪着他做活儿,他常做到很晚,只要有以诚在身边,即便他是无知觉的,千越依然觉得安心。
千越把手机上的闹钟开着,五点钟,宁可会来替换他,勉得碰上以诚家里的人。
躲到后来,倒底还是撞见了他们家的人。
那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千越太困了,怎么也醒不来。
那乐声一遍一遍地在唱,是一首英文的儿歌。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唱着有一点含糊的词句:brgback,brgback,oh,brgbackybono,tobrgback,brgback,oh,brgbackybono
千越惊醒的时候宁可已经来了。宁可说,“不着急,慢慢地醒,醒猛了会头晕。还早。他们不会过来的。”
千越有一点害涩地笑一下,拿了口杯去刷牙。
icu里面没有盥洗室,只有一道玻璃门,隔出一间护士的工作间。许多看上去很复杂带着特有的冰冷感的仪器。
千越拿了东西往外起,迎面就碰上了以刚。
那天,以刚提早来的,因为等会还有事,他想早点来看看好早点去办事。
以刚看见他,彼此都是一愣。
然后,以刚抬起脚,对着千越就踹过来。
以刚以前是武警。
千越连半声惊呼也没发出来,就倒了下去。
猝然的撞击之后,巨大的痛楚升上来,千越蜷缩着,好办天才喘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