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剑在天上拐了个弯,全向坤卯派冲去。
一切都始料未及,一切都等不到再准备什么万全之法。
三月暮没有选择。
这不是调虎离山。
这是有人揣着满满恶意,俯在他耳畔说:“掌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会怎么选呢……”
罄竹难书的罪裹挟在扑面的风和空气中,仿佛要贯穿他漫长的一生。
怎么选?
谁来告诉他怎么选?
泪水决堤,又被风呼啸着吹到身后,洒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世上没有两全法,得失全在一念间。
他要么选择君玟和墨凡,要么选择程鸢、应淮和整个坤卯派。
他是掌门,他没得选。
他跪在鸳鸯剑上,牙死死咬着嘴唇,将苍白的唇咬出血迹,头和洁白的衣摆凌乱地混在一处,向来平静到古水无波的眼眸已经攀上了血丝,甚是可怖。
君玟离开时被风吹起衣袖,和被衣袖挡住了半边的身影还在他眼前,却被泪水模糊得更加不清晰。
浅绿的影子隐在风里,宛如索命鬼魅,在对轻易放弃自己的师兄无声问责。
是啊,他们永远不会对他说出怪罪的话,但是,这种无声的、如同包容一般的苛责,还不如将他狠狠地打骂一顿。
也好让他的自责有一线泄之地,而不是现在这样,连道歉都不能够。
你们倒是回来,回来骂我、打我一顿啊……
回来啊……
你们,在哪?
“对不起……”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样苍白无力,“对不起……”
“主人,别怕,”池上暝也跪下来,轻轻抱着他说,“别怕……”
“别看我……”三月暮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好恶心……”
穿着人皮的怪物终于在阳光下,原形毕露,他却还妄图躲藏。
真的好恶心。
恶心极了。
肮脏极了。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情无义的懦夫。
为了所谓的门派安危,连师弟都可以抛弃的懦夫。
他凭什么?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决定别人的处境呢?
自以为是。
污秽不堪。
他就是一个混迹人间的鬼,以冠冕堂皇之名,轻而易举地将无辜者、将他爱的人逼入绝路。
他真是脏到骨子里,烂透了。
……
“师兄,墨凡说山后的竹林里又多了几只仙鹤,特别能吃,有一只差点给自己噎死,还是墨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