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微”6廷镇叫她名字,又压低声音,他握住自己那个打火机,意识到失态,放缓语调,是哄劝的口吻,“微微,别说让我伤心的话,好吗”
章之微以前何曾见他示弱。
天知6叔叔铁心石头肠,他怎么会伤心。
他大约只是可惜自己耗尽心血培养出这样无情无义、不恋旧主的家伙罢了。
“我知从前多受您和6老板、6太惠,”章之微说,“您放心,我欠您的那些东西,我记得清清楚楚,等我工作后,我赚了钱,全给您寄过去”
话没说完,6廷镇起身,他问“你要和我一刀两断”
“我以为之前表现得足够明显,”章之微说,“6叔叔,不,6先生,6廷镇先生,我谢谢您和6老板肯收养我,但我不想为了报恩而赔上自己一生。”
6廷镇走过来,他不笑了,嘴唇绷紧,眼底尽是难堪的失望。
“只是报恩”他问,“你不是说爱我”
章之微挺直身体,她看起来像一株昂着头的小树苗。
她说“是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
6廷镇身体狠狠一晃。
“现在懂事了,也知道以前说得都是些胡话,”章之微不看他,她在看不远处的龙凤红烛,滚滚红泪,她面无表情,“还是6先生深明大义,替我指点明路。”
6廷镇已经走到她身边,他俯身,双手捧住章之微脸颊。
“微微,”6廷镇说,“你想怎么断”
章之微说“我说过了,您在我身上的花销,我以后全都还给您,直到您满意为止。”
6廷镇低头,大拇指轻轻揉着她脸颊上的肉,她清瘦如此。的确更聪明了,每一句话都能让他哑口无言,每句话都能让他几欲愤怒。
“怎么还钱能还清,那我社进去那些东西呢”6廷镇问,“你打算怎么还”
“那东西不是在垃圾桶的橡胶,套中裹着”章之微看他,眼睛黑白分明,“你自己没爽现在来问我”
6廷镇不一言。
“没听说过有女人能强行压迫男人搞的,”章之微说,“那些你情我愿的事情就没必要再提,你要是真贪我这身体,也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就好。”
她低头,开始拉拉链,冷漠地说“想搞就搞,不要废话。”
6廷镇按住她的手,脖颈上已然暴起青筋,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觉着,我找你这么久就为了搞你”
“不然呢”章之微反问,她终于从这场谈话中渐渐恢复神智,她终于明白,这个时候,谁最冷静,谁就能在谈话中占据上风,“那6叔叔刚才抱着我又亲又搂,原来不是为了搞是为了开光”
这房间,他一刻也不能停留,否则,迟早要被她气死。
6廷镇直接将章之微抱起,往楼下走。薇薇安已经不在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房子外面的大路上,车还老老实实等着,这次大摇大摆地开到正对方的道路停栖。
司机,老四,俩人原本在车上候着,一瞧见人影,立刻下了车。
早在刚才,车窗已经开了许久,风雪灌入,早已没有香烟的味道,只是前车盖瘪下去一块,是方才撞车时的“光荣痕迹”。老四打开车门,6廷镇小心翼翼地将章之微抱进去,重重关上车门。
6廷镇捏捏太阳穴,深呼吸,他需要冷静,冷静。
冰雪中冷静后的6廷镇始终平息心情,他打开车门,想要和微微好好谈一谈
他只看到章之微将上衣揉成团,冷漠抛掷,身体光洁,而她全然不在乎,还在说话,每一个音节都是刀子“你不就想我这样吗6叔叔”
急火攻心。
6廷镇嘭地一声关上车门,他呵斥车外准备开车门的两人“别动,闭上眼,后退。敢多看一眼,我挖你们眼珠子。”
老四吓得一哆嗦,足下一滑,摔得结结实实;司机赶忙拽着他衣领,借着地上的冰雪,往后拖两米远,远离这辆车。冰雪灌了老四一衣领一屁,股,他的背结结实实靠着结冰的路面生磨,也不吭一声。
6廷镇按着太阳穴,三声长叹,终于,冷着一张脸,打开车门,上车。
章之微面无表情,这次将三角揉成团往6廷镇脸上丢,恰好砸在他额头上。港城人都忌讳,做生意的人更迷信,这是触霉头的糟糕事。
三角布轻飘飘落下,6廷镇只看章之微,又恨又爱。
章之微闭上眼睛,她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只想着用尖锐的语言、行为来羞辱他、反抗他。
但他却保持沉默。
寂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