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艺术是通往名流圈中心的最佳捷径。所以妈妈送她去巴黎镀金,请最好的画廊和经纪公司运作包装营销,这几年,她顶着“天才艺术家”等极尽浮夸的title名利双收,在名利场上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她享受这种被人赞美的快乐,只是。。。。。。
她不会画画。
她不是天才。
秦佳彤无端涌起极度不安,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盒子,厄运,灾难,痛苦,地狱,即将一个一个飞出来。
不可以。
“嫁不进谢家不要紧,还有其他的老钱新贵,多到可以抓一把捡,囡囡,你一定会拥有完美的人生。”
忽然,她抓住秦佳彤的手,语调陡地下沉,“只是一定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窗外是热辣的七月,可车内的冷气吹得人打颤。
“后天是你爷爷的寿诞,到时候港城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头的人家都会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秦佳彤痛得抽了口凉气,“。。。。我知道了妈妈!”
李梦岚这才放心,靠在后座小憩,最近不止要担心女儿的事,还要操办老爷子的寿宴,总觉得精力不济。
宾利车又陷入死气沉沉,就在司机和黄妈都悄悄松一口气时,李梦岚又清淡地唤了声黄妈。
黄妈立即紧张回过头,“夫人。”
“你昨日说,是秦佳苒抢了药送过去,老爷子才让她一起去的?”
黄妈还没开口,秦佳彤立马插进来话,“是!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事,不是秦佳苒在爷爷面前扮可怜,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起去!她难道以为跟着去了就能被谢先生看上吗!妈咪,肯定是您说要把她介绍给黄董,让她心都大了。。。。。”
说话时,秦佳彤藏不住轻蔑和厌恶。
她就是看不上秦佳苒那下贱样,平日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装乖乖女,背地里不知如何骚浪贱,连堂哥都勾引,现在又心比天高,还妄想取而代之?
也不掂量掂量,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看上她?
李梦岚只是微微皱眉,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唇,平声吩咐:“黄妈,回去了提醒三小姐,让她别忘了明日的马术课。”
秦佳彤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揉着手腕,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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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周的连绵阴雨过后,港岛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秦佳苒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牢牢抓着一只编织草包,下巴士后,她脚步飞快,往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走去。
这里显然比山明水秀的富人区混乱很多,行人道狭窄,人挤着人过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夏日暴晒过后的汗臭味。
秦佳苒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挑了几支弗朗花,讨价还价了三块钱,她拿着花拐进暗巷,走到一栋六层高的旧楼下,推开生锈的单元门,纤细的身影一晃,人就被吞没了。
这一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修建,不带电梯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遮天蔽日。灰扑扑的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鸽子笼,楼房粉刷成各种颜色,粉的黄的蓝的绿的,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又不修缮而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叠了一层灰调滤镜,落寞地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以纸醉金迷而闻名的城市,但的的确确,这些,才是这座城市寂寞而漂亮的灵魂。
一楼临街的全是老旧又琳琅的商铺,往来的全是附近的居民亦或慕名前来的游客,商铺之间会开一道宛如缝般的狭窄单元门,从又深又黑的通道上去,就是住人的地方。
很多房东为了收取更多租金,还会把本就不大的屋子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劏房,每间只有几平米,霓虹都触不到的鸽子笼,照样住人。
从灯火辉煌的太平半山秦公馆,再到这栋杂在平民区的旧唐楼,这么多年,秦佳苒往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有深深割裂的恍惚感。
她已经有十三年没在这住了,可这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忘不了。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还有哥哥住在小小的破屋中,后来,妈妈把她送去了秦公馆,以为把她送去了尹甸园。
可哪儿是尹甸园哪儿是地狱,谁参得透?
秦佳苒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个月没来,一股得不到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玻璃窗通风,拿抹布把为数不多的旧家具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地那把橘粉色的弗朗花插在玻璃瓶里。
黯淡的空间被花点亮,活泼生动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低头嗅花香的样子,还有哥哥坐在窗边借着阳光朗读英语的样子。
秦佳苒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
记得每到七点,妈妈骑自行车去按摩店上晚班,哥哥就会偷偷带着她上街溜达。哥哥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她的出现,妈妈不得不把给哥哥的那份分给她一半,可哥哥不介意。
他们兄妹手牵手,去附近吃鱼蛋和车仔面,吃到嘴巴油乎乎,她说辣,哥哥就去买一只酥皮蛋挞给她,她咬一口,递给哥哥,但哥哥说不爱吃甜的。
那时,夜色是多么斑斓,霓虹万千,花花绿绿,像几千只蝴蝶在黑夜里跳舞,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看着哥哥瘦弱的身体像一棵还没有长大的小白杨,可就是很有安全感。
后来,妈妈死了,哥哥像被虫子蛀空的白杨树,空恸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他们没有钱买存放骨灰的龛位。
“苒苒,你在秦家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她才九岁,听不出这就是离别。
“哥哥要走了。”
“走?去上大学吗?哥哥能不能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