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桑回到大理寺时,梁旭对她道:“江大人出去了,出去的很匆忙,好像有什么重要人物找他。”
秦桑点点头,梁旭又道:“他还特意交代了,若案子有进展,就在义庄等着他。”
秦桑却觉得有些奇怪,昨日的尸骨已经验完,她今日直接去了公主府,江闫为何会知道她还会去义庄验尸。
可她并未说什么,让护卫们将尸体抬到义庄,请梁旭帮她一起记录。
她又仔细将苏柔的尸体验看了一遍,除了此前现的头部撞击伤,在脖颈上方靠近头皮的地方,好像有一块血痕,因为被头掩盖了,她此前并未现。
于是秦桑干脆将那块头剪掉,认真观察着道:“这里有一块血荫,形状看起来像是某种图案,可能是凶手手上的饰物留下的。”
然后她拿来一张纸,认真将那块血荫的形状给画了下来,将它收在验状里。
下面就是验看苏柔究竟有没有怀孕,她将剖尸刀拿出来,直接剖开了苏柔的腹部。然后她将惨青色的腐肉拨开,果然在胞宫里现一个如肉瘤般的胚胎。
终于证实了此前的猜想,秦桑长吐出口气,缓缓道:“死者腹中可见未成形的胎儿,还未长出手足,应该还不足三月。”
梁旭在旁边瞪大了眼,忍不住道:“是谁这么狠心,一尸两命啊!”
秦桑看了他一眼道:“若不是这个胎儿,它娘亲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她又将尸体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其他外伤,才取下鹿皮手套,在盆中洗了洗手道:“咱们准备好验状,等江大人回来,得将这件案子全向他汇报一遍。”
她隐约觉得苏柔的死牵扯不小,凶手只怕大有来头,需得通过江闫再往上报才行。
其实她还可以去找6昭帮忙,但是上次在皇宫里,她既然那般坚决地拒绝了他,就不该遇到难事想着再去倚靠他。
谁知他们刚走出义庄,江闫就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走来,一见秦桑就道:“正好要找你,公主府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秦桑便将她查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可她现江闫听得并不太用心,于是躬身道:“江大人,苏柔死因和当时案经过已经很清晰,只是凶手身份这边,需得从公主寿宴的宾客查起,届时只怕会有诸多阻碍,还得请江大人出面斡旋才行。”
江闫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正好我刚才去了趟宫里,已经禀明圣上,此案后续你不必再管,全部移交给我来查。”
秦桑吃了一惊,连忙道:“可这案子一直是我在查,验尸的结果也只有我最清楚,若交给别人……”
“怎么?你现在连上司都不信任了?”江闫语气讥讽地打断她。
然,他摆足了上司的架子道:“莫要以为办了几桩案子,陛下夸了你两句,就不知自己的斤两了。要记得你当初只是个仵作,现在就算升了官,也照样在我手下,需得听从我的安排。这桩案子既然牵扯到公主寿宴上的贵人,自然要由更有经验的人来主办,不然出了任何纰漏,你可承担的起?”
秦桑低头咬着唇:“那我可以协助大人……”
“不必了。”江闫负手道:“今日你父亲同我一起进的宫,他对陛下说你刚回家里,暂时不适合去大理寺办案,他替你向陛下告了几日假,陛下已经准了。”
秦桑猛地抬头,脱口道:“他有何资格帮我告假!”
江闫扭头瞥着她:“秦桑,你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敢如此藐视,你可知道陛下最讨厌的就是不分尊卑,罔顾伦理之人。”
他见秦桑一脸不服气,又冷笑道:“本官身为你的上司,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一个女子想要留在大理寺,就得明白自己该有的位置,办案时最重要的是识时务懂进退,不要妄想越过职权行事,不然往轻了是丢官降职,往重了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他这一番连敲打带威胁,梁旭都听不下去了,正想开口同江闫大吵一架,秦桑却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莫要冲动。
待到江闫说完这番话离开,梁旭气得快要跳起来道:“你为何不让我说话,他是少卿又如何?就可以不讲道理了?这案子本就是你辛苦查的,所以验状都是我的写的,现在把我们撇在一边,他一个人想把功劳都占了。”
秦桑觉得梁旭在大理寺多年,还能保持如此清澈的愚蠢很是不易,他竟然到现在还觉得是江闫想要抢功劳。
于是她摇摇头,将梁旭拉出去道:“梁大哥你还不明白吗?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江大人刚被人叫走,就和我爹爹一起去见了圣上,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再碰这件案子。”
梁旭被她点拨后终于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你继续查下去?所以才让江闫和你爹一起出面阻止你。”
秦桑点了点头,道:“我方才不想同他冲突,是不想打草惊蛇。但是他说的那些屁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这案子我不会放弃,大不了我自己查下去。但是梁大哥你不能牵扯进来,也不能为我出头,不然江闫连你都会一并停职。”
梁旭越听越担忧:“但是那个凶手能让两位高官都为他奔走,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查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秦桑笑了笑道:“放心,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苏柔她是公主府的人,死在长公主寿宴上,不管凶手是谁,长公主一定不会放任不理,她至少要知道真相是什么。而且这件案子还有另一件隐情,就是那第一具白骨从何而来,我相信只要这个真凶水落石出,长公主绝不会放任不管。”
她认真看着梁旭道:“但是我心里还担心一件事,需要梁大哥帮我。”
然后,她压着声对梁旭说了什么,梁旭听后只犹豫了一会儿,随即拍着胸脯道:“好,这次我信你。”
然后他又想起件事道:“对了,上次你在现白骨的树根里找到的那种草,我带去给药师认了,他认出这是用来避虫的芸香草。”
秦桑低头想了想,随即露出欣喜表情,对他抱拳道:“原来如此,多谢梁大哥了!”
果然如秦桑所担心的那样,当天晚上,大理寺的义庄起了场大火,正好将停放苏柔尸体的那间屋子给烧得只剩空架子。
而在公主府里,春桃躺在自己房里,昏昏沉沉睡了一日,睁开眼时,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窗户外晃过去。
她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细看,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窗外,长披散着,同她在桃林里见到的“苏柔”打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