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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紫檀雕花书案上一樽小兽铜炉里升起缕缕白烟。

乳白色的细烟织成一张网，将老人浑浊的双瞳遮得愈发看不清。

他低眸看着桌上的信纸，轻叹着抚摸一遍又一遍。

这是娆儿给他留的最后一封信。信寄来时正是冬至，距离娆儿离开只有一日，他当时还奇怪，娆儿不是才走吗，有事为何不在离开前告诉他，偏要这时候写信。

娆儿自从生产后便身体不好，出征大夏前，他曾去见过她，那时她面黄枯瘦，半点不像个要生产的人。由此可知她生产后身子亏空得有多大。因此，趁着纪卓班师回朝路过颍州来看他时，他好好劝说她留在家里休养些时日，反正纪卓回了都城就算封官，也不可能一下越到都城中，左右都是要回来的。

这样想着，他高兴地让街上人去采买娃娃用的东西，想来那外孙也是用得着。没成想，这边准备好了，纪卓说陛下的圣旨中写着要纪家全家人回去。无法，赵勇定只好目送女儿离开。

这日，他收到赵英娆的信，将信纸展开，信里娆儿说她怀着孩子时意外被僵尸抓伤，当时及时医治所以没被感染化僵，但是生下孩子时发现孩子天生怪病，情绪难控，有时候双眼血红。她说都是她自己不注意才害了孩子，如今她精神虚晃愈发不济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

她说她怕等不到孩子长大，又怕将孩子留在纪卓身边日后被他未来娶回的继室欺负，请他一定要将孩子留在赵家照顾。不要怪他不要厌他，他只是一个孩子，其他什么都不能选择。

赵勇定看到这封信，当即要去把女儿带回来。可是他被手下拦住，说此番江东军惨败，全靠纪卓他们才捡了命回来。而纪卓不日要班师回朝，若是他现在突然追去，被有心之人看到上书陛下，对赵家以及江东军不好。

赵勇定带兵打仗半辈子，哪能不知晓这些。但是现在女儿有难，他不能就这样坐在家中。

可他又不能将内情告诉给他们，这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得他就是要去找纪卓寻私仇夺军功。众人为了他好，便给他下了药，等他睡了两日，纪卓他们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赵勇定倔如驴，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耳刮子后，赶到军中卸下快马往前追去。

他追了三日，终于在驿站看到他们的军队。可是。。。。。。等他来到纪卓面前，却只看到女儿面色青黑地躺在那里。

赵英娆死了。

他将女儿带回家，纪卓也连夜修书奏请陛下家中有事，恐要耽搁几日才能回去。

他们一起回了颍州。

给英娆摆完灵堂，他来到纪卓面前，问他可是知晓那孩子的事。纪卓神情悲痛地说，知道。

他便提出让他把孩子留在这里，由他们照顾。

但纪卓不愿，他那时说得花一般好，说此时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念想。

赵勇定没再说什么，夜里，来到孩子屋前，他看见那孩子双眼通红，哭闹不止。

丧女之痛加上多日赶路几日未合眼的劳累，情绪积压下，他觉得眼前的孩子如蛆附骨，不是他，娆儿也不至于忧心至死。

三日后，纪卓要回都城，他看见他将孩子抱出去并没多言语。

一年后，赵勇定成了武安侯，先后娶回两个文官家的女儿做妾室，那时朝中人叹他挂念亡妻所以才没有续弦，这些落在赵勇定耳中只觉得好笑。他真要挂念就连妾室都不会娶，如今娶了两个娇妾回来，倒是装起深情来了。

联想到那个间接害死女儿的外孙，赵勇定心寒无比，自此单方面和纪家断了关系，再也没有同纪家人有过联络。

等他发现张氏屋里的信，已经是五年后了。

那时他看到信里娆儿写的纪卓是如何囚禁她，丧心病狂取出孩子的血养怪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后他暗中调查，可是纪卓已经成了武安侯，要查他难如登天。

如此一来，他只能从细枝末节开始查起，这一查就到了现在。

他一直没能掌握确切的证据，如今却等来自己的娆儿变成乾尸的消息。

想到这里，赵勇定无奈地闭上双眸，瘫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