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听到了,大惊小怪的说道:“厅堂上在念经,有许多的香烛,怎么又叫掌灯?”
几个童仆就出来看,现厅堂那里黑洞洞的,立即点起火把灯笼,都一起走了过去。忽然抬头间看见了八戒、沙僧,慌得他们丢了火把,急忙抽身跑回去关闭了中门。
他们都往里面嚷嚷道:“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行者去把地上的火把捡起来,点上灯烛,扯过来一张交椅,请唐僧坐在了上面。他兄弟们坐在了两旁。那老者坐在了唐僧的前面。
他们正在叙坐的时候,只听到里面的中门打开了,从里面又走出来一个老者。
他拄着拐杖,说道:“是什么邪魔,黑夜里来到我们这善门之家?”
在唐僧前面坐着的老者,急忙起身到屏门后迎接道:“哥哥不要嚷,不是邪魔,乃是东土大唐去取经的和尚。他的徒弟们相貌虽然凶恶,却是山恶人善。”
那老者方才放下了拄杖,给三藏他们四位行礼。
行完礼,他也坐在了三藏的面前,然后叫道:“看茶来。安排斋饭。”
连着叫了数声,那几个童仆,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走过行者他们旁边。
八戒忍不住的问道:“老者,你们的这些仆人,沿着两边走的在干什么?”
老者说道:“叫他们捧斋饭过来,服侍老爷们。”
八戒问道:“有几个人服侍?”
老者道:“八个人。”
八戒说道:“这八个人要服侍哪个?”
老者道:“服侍你们四位啊。”
八戒说道:“那白面的师父,只需要一个人服侍;那毛脸雷公嘴的,只需要两个人;那晦气脸色的,需要八个人来服侍;我就得二十个人来服侍才够。”
老者说道:“这么说,想来是你的食肠大一些了。”
八戒说道:“也只是将就看得过。”
老者说道:“有人,有人。”
于是就七大八小的,叫了三四十个人出来服侍。
众人看见八戒跟老者一问一答的讲话,这时候方才不害怕了。在上面排了一张桌子,请唐僧上坐;两边摆列了三张桌子,请行者三人就坐;前面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让两位老者坐在那里。
先摆上素的果品菜蔬,然后是面食、米饭、闲食、粉汤,都排列的齐齐整整的。
三藏举起筷子来,先念了一卷《启斋经》。那呆子一则有些着急吞饭,二来真的是有些饿了,哪里能等到三藏把经文念完,他就自己拿过红漆的木碗来,把这一碗白米饭,扑的丢下口去,就了了,喉咙都没动一动。
旁边伺候的仆人们说道:“这位老爷忒没有算计,不往袖子里装馒头,怎么却往袖子里装米饭,这不是会污了衣服?”
八戒笑道:“没有装起来,是吃了。”
仆人们说道:“你并没有动口,怎么就把米饭给吃了?”
八戒说道:“儿子们才说谎!分明是吃了;不信,我再吃给你们看看。”
那些仆人,又端过碗,再盛了一碗米饭递给八戒。呆子幌一幌碗,把米饭又丢下口去,就了了,再没有后续动作了。
众仆人看见后,都惊叫道:“爷爷呀!你是‘磨砖砌成的喉咙,着实是又光又溜’!”
三藏一卷经文还没有念完,那八戒已经是有五六碗米饭过手了。念完经后,他们这才一同动筷子,吃起斋饭来。
那呆子不论是米饭面食,果品闲食,只管一顿的捞过去大吃大喝,口里还不断地嚷嚷道:“添饭!添饭!”
仆人们不停地给他添加饭食,但是渐渐地不见有饭来了!
行者就叫道:“贤弟,少吃些儿吧。现在也强过了在山凹里忍饿,将就着能够半饱也不错了。”
八戒说道:“瞧你那嘴脸!常言道:‘斋僧不饱,不如活埋’呢。”
行者叫仆人们道:“收了家伙,不用理睬他!”
两位老者躬身行礼说道:“不瞒老爷们说。要是在白日里,像似这个大肚子的长老,我们也能斋得起百十个;只是现在天色晚了,已经收了残斋,只蒸了一石的面食、五斗的米饭与几桌的素食,本来是要请几个亲近的邻居跟众僧们来散福;没料到你们列位来了,把众僧们都吓跑了,连亲邻们也没有敢去请,把这些斋饭全部都供奉了列位。如果没有吃饱,我们再叫人蒸饭去。”
八戒说道:“再蒸饭去!再蒸饭去!”
说完话,就收了家伙桌席。三藏拱了拱身,谢了他们的斋供。
三藏这时才问道:“老施主,高姓?”
老者说道:“姓陈。”
三藏合掌说道:“你们跟我贫僧是华宗了。”
老者说道:“老爷也姓陈?”
三藏说道:“是,贫僧的俗家也姓陈。请问你们刚才做的是什么斋事?”
八戒笑道:“师父问他们干什么!岂有不知道的?必然是一些‘青苗斋’、‘平安斋’、‘了场斋’罢了。”
老者说道:“不是,不是。”
三藏又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老者说道:“是一场‘预修亡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