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夜色似给他笼了层暗雾,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卷过来一阵凉风,温缱胸口淤塞的恶心气登时散了几分。
奶奶灰被骂之后立刻老实了,嘀咕了几句,临走前不死心地冲温缱喊了一句“美女晚上有空来槐树胡同23号玩儿。”
跑车呼啸着消失在视野里,周遭恢复安静,蝉在树上继续声嘶力竭地叫着。
树叶晃动,起风了。
被这么一闹腾,温缱胸口那股窒息感淡了不少。
适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看了眼屏幕马上接起,轻声道“妈妈。”
温月华柔柔的声音传来“缱缱,刚才打电话怎么没有接呀”
温缱轻声“抱歉妈妈,刚才没有听见。”
温月华笑“哦对,你说今天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的,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温缱沉默了几秒,说“嗯,很开心。”
温月华问了几句又说起别的,温缱一直安静听着,偶尔应个声,直到最后温月华提起今天是中元节,叮嘱温缱晚上早点回宿舍,不要在外面呆着。
温缱抬眼看向长街尽头那片薄薄的夜色,忽然出声问道“妈妈,今天中元节,是不是应该给爸爸烧纸钱”
电话里安静了好几秒。
温月华声音依旧柔和“不用的,咱们家不讲究这个。”
挂断电话,温缱缓缓蹲下,用手掌抵住憋闷的胸口,把眼泪憋回去。
其实她刚才真正想问的是
爸爸真的在她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她会在沈窈窈的生日宴会上看见这个早已死去的男人
一小时前。
温缱来西山别墅参加研究生室友沈窈窈的生日宴会。
沈窈窈是温缱来京大读研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小姑娘是京城本地人,对温缱一见如故,喜欢黏着温缱撒娇喊姐姐。
沈窈窈总说她一见到温缱就觉得莫名亲切,两人长得还有几分相像,没准上辈子是亲姐妹。
温缱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妈妈和外婆,成长过程中一直很孤单。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半岁的娇娇小公主,温缱真心把她当妹妹照顾。
这一年两人相处亲密且愉快,沈窈窈生日正值暑期,为此温缱提前回京,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沈窈窈开心地把温缱领到自己父母面前做介绍“爸爸妈妈,这就是我常和你们说的缱缱姐姐。”
温缱含笑的视线落在沈窈窈父亲的脸上,定格住,随即一寸寸变凉。
温缱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只见过一张旧照片。
旧照片里的男人眉深目阔,仪表堂堂,与年轻时的温月华十分相配。
只可惜天意弄人,一场车祸阴阳两隔,留下了未出世的温缱。
但现在,这个在温月华口中过世二十多年的男人,却出现在了温缱面前,并被沈窈窈喊作爸爸。
耳中轰鸣阵阵,似炮火纷飞。
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沈窈窈的生日宴会盛大奢华,草坪中鲜花铺地,管弦乐队演奏着巴赫,烛光闪烁中,洋溢的是父母对女儿的无尽宠爱。
温缱抱臂站在角落里,看一家三口温馨互动,目光里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笑。
就在刚刚,沈世铮在无人处拦住她。
“你姓温温月华是你什么人”
温缱看着他,一颗心像挂了铅石,不断往下沉。
旧照片中的年轻男人在多年的时光洗涤中增添成熟,面容更显厚重。
目光积威,沉沉压向她。
温缱没回答,但沈世铮的神色告诉她,他已经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说,她长了一双与温月华一模一样的眼睛。
空气静默凝塞,男人身上高档香料气味令人作呕。
“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