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久久没有回应,世界慢慢凝固静止。
然而陆绥安不徐不缓,仿佛耐心十足。
猩红的霞光,残若血。
笼罩在陆绥安地周身,宛若给他整个人渡了一层柔光。
再加上他此刻嘴角浅含一抹淡笑,衬托得连那张刀削斧劈过的侧脸,都好似不如往日那般锋利和寡情。
这是前世在陆绥安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神色,一度令沈安宁微微恍了下神。
然而,这样的神色偏又假到晃到她的眼睛了,不过眨眼之间,便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不会蠢到连什么叫做逢场作戏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陆绥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了解。
陆绥安偏从来不是个逢场作戏的人,连装模做样他都不会,不屑。
今日为何——
然而,不过转念一想,沈安宁瞬间意会过来。
呵,男人有时候就是个贱种东西!
无人在意时,就是扔到墙角的一块臭抹布,无人问津。
但若一旦被旁人瞧见了,想要捡去清洗一遭准备自用时,他势必是要上前踩上一脚的,倒也不是这东西多么喜爱珍贵,就是纯粹不想被旁人染指罢了。
而沈安宁眼下就是那块臭抹布。
看着眼前这抹故作深情的眼神,以及前世今生两世第一次朝她主动伸来的掌心,沈安宁第一反应是冷笑一声,果断拒绝。
然而,当目光触及到虎口处那块白纱时,不由让沈安宁神色微微一怔,那晚的一幕幕攀上心头。
心头一时有些复杂。
再加上她跟裴聿今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沈安宁不欲被陆绥安误会,倒不是在意,只是单纯的不想毫不相干的两人被人臆断。
何况,裴聿今还为她举荐了夫子,日后必有来往。
何况,她既已答应认裴氏夫妇为义父义母,便日后免不得与裴聿今那厮相交。
她不想给二人之间放任任何私情暧昧的余地。
更不想被人无端猜测臆测。
这样想着,只见沈安宁抿着嘴,忍着心中的不情不愿在人前给了他个脸面,良久良久,终是将指尖缓缓放在了他的掌心。
在沈安宁将手放入的那一瞬间,陆绥安五指骤然收拢,顷刻间便将她纤细的玉手整个牢牢握紧在了手中,竟无端强势霸道。
陆绥安早起有练箭的习惯,加上他公务繁忙,常年拿笔誊写批注,是以他指腹间满是厚重的茧子。
这一点,那晚,沈安宁亲自领教过了。
所到之处,刮得人生疼。
而此番,手指的皮肤不如身体那样娇嫩,不至于疼,却微微有些痒。
前世,他们二人从未曾牵过手,更从未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有过任何亲密举动,便不得而知,原来陆绥安的手竟那么大,那么宽厚和有力,被他稳稳握着,竟像是被铁钳紧紧钳
制出了似的,有挣脱不开的嫌疑。
皮肤与皮肤相贴,让沈安宁的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薄汗。
“那便就此别过了。”
妻子的顺从让陆绥安心中难得有些熨帖,心头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浇过一样,有些微微烫。
方才所有的不满和威慑仿佛在妻子将手伸过来的那一瞬间消散殆尽。
连带着对对面裴氏兄妹二人,陆绥安的脸色都不如方才那般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