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骂他生了个孩子,就把自己当陈家的活祖宗了,从莲旦祖上三代骂到了莲旦全家。
莲旦慌里慌张下了地,忙去干活。
吃完饭,陈老太太说,给他大孙子起名的事今天必须得办了。
又坐家里大骂她哥嫂抠,狗眼看人低,连个金锁都没给孩子打。
说是要补办孩子的满月酒,收一回礼。
说着,老太太就风风火火出门了,结果也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太着急了,一脚拌在门槛上,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竟好半天没能起来。
莲旦连忙把怀里的小旦放下,跑着去扶她。
陈老太太虽然年岁不小了,可长得又高又大,身体壮实,莲旦废了好大劲才把人翻过来,一眼看去,把他吓得惊呼一声。
这老太太竟摔得口鼻冒血,直翻白眼了。
莲旦慌忙跑出去叫人,隔壁吴大娘家人都在,吴大叔和儿子登高把老太太搬上了床,婷子帮着抱着小旦,吴大娘张罗着擦血按人中,让莲旦赶紧去请郎中。
莲旦慌里慌张跑出门去,才出院子,就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只觉得对方身体很硬,撞得他头晕目眩,差点坐地上。
一双坚硬的手扶住了他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莲旦抬头去看,就发现,那是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面容平平无奇,甚至模糊到让人很难记住,但一双眼睛却有一种莫名的深邃犀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些微熟悉感。
鼻端飘过一阵说不上的气味,更熟悉了,但一下子又没了,什么都闻不到了。
莲旦呆呆地仰头看着他,年轻男人也低头盯着他,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做什么去?”声音有些怪异。
两人原本是陌生人,莲旦本不用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话,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吓人,还是太着急了,莲旦下意识磕磕巴巴回应道:“我娘……我娘摔了。”
那男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说:“带我去看看。”说着,他也没等莲旦带路,就大步进了院门。
莲旦迟疑了一下,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个虎撑,身上背着个药箱,分明是个游医的样子。
那男子一进院门,狗窝里的大狼狗来财便蹭地窜了出来,大声威胁地吠叫起来。
莲旦战战兢兢地想要上前喝止,这狼狗天天都是陈老太太喂的,从不听别人的。这狗狗仗人势,就算天天见到莲旦,也从未把他当过主人来看。
就在这时,莲旦眼睁睁见那男子转头看向那大狼狗,他连个手都没抬,甚至都没出声,那狼狗突然不叫了,竟然露出畏惧的眼神来,缩着尾巴和身体,溜溜地逃进了狗窝,不敢出来了。
莲旦惊讶地看着身前的男子,那年轻而高大的男人脚步停都没停,往屋里走去。
见状,莲旦赶紧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里屋,吴家人都在一边巴巴地看着。
炕边上,年轻的游医给老太太把了把脉,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后,就回身坐到桌边,刷刷几笔,写了个方子出来,递给了莲旦。
隔壁屋,小旦对爹爹正是依赖的时候,睡醒了不见爹爹,正在呱呱哭,婷子低声地哄着孩子。
莲旦听见了,心里着急,拿了方子就跑出去,去隔壁从满头汗的婷子那里,把小旦接过来抱怀里了,小旦立刻不哭了。
莲旦颠了几下孩子,想着干脆抱着他去药铺抓药,一出屋门,正与刚从里屋出来的那年轻游医撞见了。
对方停住了脚步,目光先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之后,看向了他怀里的小旦。
那眼神,莲旦说不出来,直勾勾的,格外的专注。
莲旦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他莫名有些怕了,却又不得不问,道:“大……大夫,吃了这药,我娘什么时候能好?”
那年轻男人的目光又移动回到莲旦的脸上,他薄薄的嘴唇微动,声音嘶哑怪异地道:“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