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头牛被侍卫乱箭射死,迅速拖出了大殿,等贺澧抬手示意,侍卫们立即蜂拥而上,把这头不长眼竟敢触犯天颜的牛就地处死!
最开始那个被雨淋湿的太监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发着抖跪在门口哭到:“是雷!是雷惊了这三个畜生!它们一路奔来踩死了七八个太监宫女,小的一时糊涂……”
庚春没等他说完挥手将人拖了出去,稍顷惨叫声戛然而止。礼亲王大喝禁军何在,禁军都统顶着一头冷汗上殿,心道今夜是躲不过了,刚要请罪,却听皇帝说:
“这牛恐怕不是惊雷那么简单。”
皇帝在众人面前从未开过口,每日上朝就窝在自己的龙椅中,变着花样玩,从太后垂帘听政玩到贺氏独大,再玩到现今所有人都习惯了这个默不作声自顾自玩乐的小天子,此刻忽然说话,众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礼亲王没有贺幔引那般张狂,他本就打着天家正统的旗号,此刻自然要做足样子,朝着福元躬身道:
“陛下何处此言?”
福元提溜着自己的蛐蛐笼子,奶声奶气的说:“我刚才看见牛的脖子上有血,肯定有人打了它,它才发狂的!”
“这……”
“陛下聪慧,”庚春笑道:“这牛本是要割头取血的,恐是刚碰到刀刃,就被雷惊着了。”
福元‘唔’一声又回去逗弄他的蛐蛐了,站在一旁的贺澧右手抖如甩糠,一直等到宫宴结束
回了寝宫,这才长长的舒一口气,问福元:
“陛下难道怀疑有人故意纵牛?”
福元冷笑一声,“太常寺的供牛,怎么可能轻易受惊,何况三头一同受惊,有人故意放出了疯牛,怕是要掩盖自己的小动作。”
贺澧不晓得其中门道,福元便解释到:“今日禁军锦衣卫和升嶒王亲兵三军对垒,他们之前为着谁能驻守大内争论不休,最后禁军得礼亲王首肯得了肥差,疯牛作乱禁军反应迟钝,听说另外两头牛是被一个锦衣卫高手站在百里之外一箭毙命,锦衣卫因此全军向大内推进,明面上是保全我的安危,实则向礼亲王示威。”
“百里之外一击毙命?竟有这等高手?”
福元冷笑一声,“倘若那箭射的不是牛,是寡人呢?”
贺澧一愣,随即一身冷汗,这锦衣卫不仅是在向禁军示威,更是在向皇帝示威。可天下人都知道到皇帝是个不学无术的孩子,为何还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锦衣卫自然不会相信寡人是个无知小儿,”福元从柜子里取出膏药,一边放在手心里慢慢焐热一边说:“当年我还小,母后对我悉心教导,锦衣卫统领心月三,从前是是贺家的人,时刻都关注着,他才不会信我这三年为何突然不学无术。”
贺澧想到今天那头疯牛,心下不由一紧,如果自己没有出手,小皇帝难不成今天就要暴毙当场?
忽觉手心一疼,贺澧低
头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福元捉在了手心里,温热的药涂上火辣辣的疼,福元就低头轻轻吹了吹。
贺澧一下子红了脸,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福元牢牢捉住,“别动!”
“小的……小的怎么敢让陛下为我涂药……”
“我说过了,私下不必叫我陛下。”
贺澧用另一只手搓搓鼻子,难不成还能叫你福元?那岂不是第二天就要被一卷席裹着扔到宫墙外头了。
“你怎的有本事驯服疯牛?”
“咳咳,”福元搓搓鼻子,终于露出了笑:“从小就养牛,知道他们什么脾性,牛可乖了,轻易都不会发火的!”
福元看他的笑,心下也不由的放松了些,贺澧的手是被牛角刮伤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选了贺澧,倘若没有他,自己今日肯定已经命丧黄泉,就遑论那些踌躇满志和满心抱负了,全都成了无稽之谈。
“那……陛下……”贺澧见福元一双大眼睛瞪了过来,连忙改口说:“主子,主子,我喊你主子!”
福元这才满意,拿起一旁的绢布擦了擦自己的手,“有什么话就说吧!”
“陛下以为是谁放的疯牛?”
“谁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福元眼睛微米,看着案上烛火摇曳,“从明日起禁军就会全军退出大内,锦衣卫顺势回到权力中心,三年前他们在一场中秋宴上丢掉的东西,今夜又都拿了回来。”
“难道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福元嗤笑一声,“那怎么可能,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砸死了人,天帝神仙不会受到责罚,看管天门的将领不会受到责罚,那看管石头的人,却难逃一死……”
大雨一直下到子夜才堪堪停住,温越庭的马车停到了易华阳门前,易华阳还在劝:“客栈多少还是不便,你就给我个面子到我府上用些热汤去去寒嘛!”
温越庭还是拒绝,他能心平气和的把人送回‘家’已经到了极限,再叫他与那凡人女子共处一室,温越庭害怕自己触犯天规,虐杀凡人。
“难不成你是嫌弃我房屋破漏?”
温越庭一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马车疾驰而去,易华阳轻叹一声,刚要抬手敲门,却见月下的积水潭里倒映着一个通体黑衣的男人!
飞鱼服在月光下诡谲如鬼魅,绣春刀缓缓出了鞘,易华阳心下一凛,身后又有三个锦衣卫同时现身。
“还请吏目跟我们走一趟!”
易华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要被这群鬼半夜找上门,刚要辩驳就听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破静谧的黑夜疾驰而来!
几个金胄铁甲的禁军喝道:“大内禁军拿人!闲人避让!”
易华阳手无寸铁,即便持有利刃,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知道自己一个牺牲所的小小吏目能犯什么事,竟劳动两队人马争相拿人!
锦衣卫绣春刀瞬间指向禁军,禁军高头大马嘶鸣一声横在街道中间,易华阳站
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车马声又从远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