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都要用他的一柄千戈恸,刺破这世间陈规旧法,为千万生灵铺出一道平安喜乐的坦途……
梦中的伏渊,感觉自己似乎倏而又变回了那条刚从天道孕育而出的龙崽,小小的身子漂游在云霄之上,上古众神盘踞各处,世间仍旧处在一片懵懂之中。
昆仑山下,女娲蛇尾盘在山涧中,手指穿过清冽的溪水,见小龙叽叽咯咯的同水里的小鱼玩闹,笑着用指尖划出一道七彩的斑斓霞彩,披在了小龙的身上。
小龙抬起金色的大眼,问女娲,“山上三个道士说完话没有?我着急找玉清要他的酒,鸿钧都念叨三遍了,我听得耳朵生茧子!”
“他们在论道,你急什么?”
“哪有那么多的道可论,天天叽叽歪歪,一论就是几万年,有这功夫还不如来捉小鱼玩,我看你就很好,每天织织布养养鱼,多自在。”
女娲懒得和这条不求上进的小龙讲道理,收了手里的书就起身往山上走,小龙见状连忙跟上。
女娲在三清殿外附身行礼,将山下众徒的供奉挨个献于殿上,又拖着长长的蛇尾下山去了。小龙最不耐烦见这些繁文缛节,小爪子一蹬就盘上了三清的供奉金柱,张嘴一口吞了上百年的功德。
上清出关时,就看到一条疲疲软软的小龙,敞着肚皮仰躺在供桌上,晒着太阳活像条狗。
上清戳戳小龙的肚皮,“师父又让你来打酒了?”
小龙一个激
灵,眯着眼看见上清的胡子,想都没想,顺手就揪了一根,“大胆小道,竟敢偷袭你龙爷爷的肚子!”
上清捂着下巴苦笑,“你真是愈发没有章法,师父怎的收了你这么一条顽劣不堪的坏东西?”
小龙打了个打哈欠,朝上清翻个白眼,“什么叫鸿钧收了我?我是看他日日坐在山洞里可怜,替他跑跑腿,玉清的酒究竟酿好了没有?没有我就去找些野果子给鸿钧尝尝,也不知道你们三个鬼鬼祟祟一天天论得什么鬼。”
上清当然和这条天道孕育的天地之灵没法讲道理,他扔给小龙一壶酒,“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吗?还有多久才能出关?”
“这我哪里知道,山洞里的野藤都长到他脑袋上了,我昨日才帮他清理了,下次再长到脑袋上,兴许就能出关了。”
上清心里一沉,知道师父至少还要再沉寂十几万年。如今三乌坐镇九天,天地间一片乌烟瘴气,鸿钧老祖却始终无法出山,三清也只能龟缩在这昆仑山上,而那九重天上的妖族已然尾大不掉,巫族与他们已经起了多次摩擦,倘若战事一起……
小龙最烦上清,甩着尾巴嗖一声窜进了云霄,等进了鸿钧的洞府,因着酒香,盘坐在巨石的男人寻着味转过了头……
伏渊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双手冰凉,一摸脑袋,满头的冷汗。
他心有余悸的按了按胸口,终于回到了现实,而不是那个诡谲的梦境
……
那个坐在巨石上的男人,为何没有面目?
听到伏渊的叫喊,墨璃第一时间推开了伏渊的门,见伏渊心有余悸的坐在床上,忙上前问发生了什么。
墨璃摸了摸伏渊的脑袋,入手一片冰凉,连身子都是冰的。连忙贴紧伏渊的后背,将真龙之气释出,为伏渊取暖。
事出突然,俩人毫无交流,却默契如初。等伏渊的手脚逐渐回暖,才惊觉他们俩人如今的姿势有多暧昧。
“你做什么!”
墨璃冷不防被伏渊推开,这才惊觉刚才自己情急,并没有多想就将伏渊揽入了怀中。只是手下的触觉,是那样熟悉而绵软,亦如多年一直如此一般,将这云团一般的人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抱里。
墨璃没有说话,起身又给伏渊倒了一杯水,“做噩梦了?”
“笑话,真龙始祖做梦,那也该是道法机缘,哪个邪祟敢入我梦境扰我心智?”
也是,世间众生梦中所见,即是自己的心魔,也是吞噬人阳元的邪祟在作梗,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敢闯入真龙的梦境。所以困扰真龙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心魔。
可真龙又怎会生出心魔?这是低阶的修士都很少犯得错误,但凡入道,都会早早摒除心魔,更何况是天道孕育而生的璞然真龙,心魔更是无稽之谈。
伏渊喝了一口水,翻脸不认娘,推开墨璃说:“那只羁哪儿去了?还是没有想起来利用他的是谁?”
墨璃摇头,“他混
沌上万年,识海混乱,能清醒过来已然不错了。”
伏渊无奈,却听院外华池星君喊道:“殿下!不好了!你儿子跑了!!!”
终年雪封的天山沟壑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巨猿慢慢朝前走着,脖颈上坐着个白衣男子,一猿一人彻底融在了雪海之中,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很快又被大雪覆盖。
斗转星移,雪夜落入了无边的夜幕中,巨猿忽觉身后一阵劲风略过,脚边倏地插入了一支翎箭,上刻精美龙纹,这箭气如山河,入雪后直插重冰,震得半座山都抖了一抖,瞬间狂雪翻飞,飞奔扑涌而下,连带着巨兽一般的冰凌直扑巨猿与男子门面,来人竟是一箭震得雪崩。
“回去!”
巨猿载着男人几个纵跃,站在了另一座山巅之上。
墨乾雨跑得双颊微红,气势汹汹的看着双眼漠然的白泽。
“我爹爹说这玲珑扣不能随便收,你拿回去罢!”
白泽不语,半晌后摇头苦笑,也不理墨乾雨,驱着巨猿继续往前走。巨猿朝着墨乾雨嘶吼一声,摇着脑袋不情不愿的继续往山里走,气得墨乾雨朝着巨猿又连发三箭!箭箭破风,都堪堪落在巨猿的脚边。
巨猿被他惹得烦了,也不顾白泽的命令,反身朝着墨乾雨嘶吼一声,大叫道:“走开!你这烦人的半妖崽子!”
墨乾雨握着弓停了脚,执拗的看着白泽,似乎想让白泽替自己辩解几句。半妖又如何,半妖
也能顶天立地,也能浩然正气。
可白泽看着他,依旧沉默,然后再次转身,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