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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頁(第1页)

白府小姐夏歡琵琶,這一句消息是在揚州當地人打聽出來的。

白府現在這位小姐是否真的喜歡琵琶有待考證,但他們家走丟的那位小姐確實擅彈琵琶。

芙蕖在五歲時,娘親親手做了第一把琵琶送給她。

芙蕖的琵琶不是請的外面師父,而是她的母親手把手教的。

白府的那一對繼室母女,連芙蕖的身份和名字都能占用,別的恐怕也只是嘴皮子一張一合的事情。

芙蕖問道:「我何時可以去見小姐?」

白合存一提起府中的小姐,竟然再次顯露出了一絲慌張的神色,道:「不瞞十七姑娘,我們家小姐性格孤僻古怪,恐怕不適合見客,您不如先歇息一晚,待明日再安排,如何?」

芙蕖點頭,說:「當然,客隨主便,這是您家。」

白合存隨機安排人帶她們往客房,琴盒交給了府中下人的手裡。芙蕖帶著吉照安頓下來之後,吉照仔細檢查了房間的各個角落和四面牆壁,衣櫃和床下都沒放過,確認安全之後,給芙蕖倒了茶,說:「好笑,白大人提起他家的小姐,不像是他的女兒,倒像他主子。」

芙蕖臉色陰沉的:「你也覺出不對了?」

吉照:「顯而易見的。」

堂堂一家之主,在妻女面前像個奴才。

芙蕖眼睛發冷,就在剛才,她忽然意識到,仿佛幾天前,誰在她耳旁提了一嘴——白家小姐與她年齡相仿,正當議親的好年紀。

芙蕖覺得自己當時可能是豬油蒙了心了,竟沒察覺到這句話的不妥。

繼室肚子裡生出來的那個種,比她小了整整六歲。女兒家的六歲,哪裡算是差不多的年紀。算一算,那姑娘如今且才十一歲。

議親,雖說適齡,但到底還早些。可如果這句話的說法放在十七歲的芙蕖身上,是沒有任何違和的。

芙蕖:「我一定要見她,她身上必定有鬼。」

夜裡芙蕖只眯了一會兒,她不敢放任自己沉睡過去,她一閉眼就仿佛能夢見自己的娘親。

她記憶中永遠溫柔多情的娘親,在今晚的夢裡仿佛變了一個人,悽厲,滿目怨仇。

芙蕖嘗試著去靠近她,問她:「娘親是有什麼話要對女兒誰麼?」

夢裡的娘親不再抱著她,哄著她,而是伸出了森森白骨的雙手,掐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奮力往地上砸去。

芙蕖驚呼一聲撲上去接,便又醒了。

吉照更是一夜未敢合眼的守在她身邊。

芙蕖睜眼攥緊了身上的薄被,道:「我說夢話了?」

吉照端了養胃的甜湯,道:「是啊,第一次。」

芙蕖不是第一次噩夢,卻是第一次在夢中囈語。

吉照目光淺淺地望著她:「姑娘在夢中一直喊娘親別走……可是我記得,姑娘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主子說,你早已不記得來處和家世了。」

多年的謊話被拆穿,謝慈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

芙蕖已經無力再去應付這些了。

這一覺睡得她極累,她取了琵琶,在客房外的小院裡,隨手撥了段不成調的小曲。

約莫用完早膳,正廳來人請她。

芙蕖的頭靠著自己的琵琶,抬眼見一張十分熟悉的臉。十一年,曾經身體硬朗的劉嬤嬤如今也頗顯老態,令芙蕖驚訝的是,從揚州到燕京,她竟仍在白府里伺候。

仔細想想,其實不足為奇,一個能親手將原配的女兒棄於街上,向夫人投誠的人奴才,能笑到最後是她的能耐。

不得不說,她的嘴臉比十一年瞧著更加令人厭惡了。

劉嬤嬤待她尚算恭敬,只是在垂行禮的時候,忍不住的偷眼打量她。

芙蕖撥了一下琴弦:「嬤嬤想瞧,便抬頭好好瞧瞧。」

劉嬤嬤瞬間將背鞠得更低,再不敢目光胡亂瞥,心想,不愧是駙馬身邊嬌養出來的姑娘,好厲害,能抵得上半個主子了。

劉嬤嬤道:「冒犯姑娘了,老奴該打。」說著,當真在自己嘴上不輕不重來了一下,不敢有半句怨言,提及來意:「姑娘是貴客,我們家夫人請姑娘到前廳一敘。」

芙蕖收了琴,吉照上前道:「嬤嬤請帶路。」

白府的正廳布置得像個江南溫軟秀麗的小院。燕京的建築少有如此婉轉的風格,除了藕花街上那些養姑娘的花樓。

越臨近皇城,官員們住的院子越肅穆,從外到內,大開大合,沉重的像紮根往深處的石雕。

白府如今這個樣子,定是徹底重修整過。

芙蕖望著院子裡那兩株垂絲海棠,心裡第一反應是——養不活的。

它們佇立在此,從一開始就透著沉沉的死氣,讓人覺得它們是在等著一場可以預見的枯萎。

白夫人端坐於主位上,一襲當家主母的尊容,命人斟茶。

芙蕖一張口便直述來意:「我此番為指點白小姐的琴意而來,不知何時能見小姐一面?」

白夫人笑了笑,轉而掛上一臉的歉意,道:「姑娘本為了小女而來,本該讓小女親自來拜見,可此事還真是不巧,小女素來體弱,近日從揚州一路顛簸入京,路上便有些不適,歇了一晚,不僅沒見好轉,反而更有了幾分水土不服的跡象。恐一時半刻見不了姑娘了。」

芙蕖撥著茶水裡漂著的嫩芽,道:「水土不服這回事,雖說不是大病,鬧起來也足夠難受,既如此,讓白小姐好好歇息就是,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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