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应淮神情自若,苏忻神情间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苏忻后退一步,咬牙开口,“这不可能——”
应淮不说话,他垂眼看着手机里苏忻那个匿名音乐论坛的ID,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旁边的钢琴旁坐下,随手弹了一段旋律。
苏忻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小段旋律正是之前论坛那人发给他的那段伴奏demo。
苏忻神情僵了僵。
应淮不说话,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苏忻。
苏忻死死地盯了应淮几秒,忽然开口:“所以应师弟约我过来,是想干什么呢?”
“是故意用这段旋律把我引出来,然后借此来看我笑话。。。。。。”
“师兄想多了。”
苏忻话还没说完,忽然便听到应淮慢慢笑了起来:“难道不是师兄最开始主动要求,要跟我合作录音吗?”
苏忻的神情僵了僵。
应淮饶有兴味地盯了苏忻几秒,再次开口:“更何况,我怎么会知道,非要跟我一起录音的人,竟然是我师兄呢?”
苏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倏然转过身,直接大步向门口走去。
应淮也不着急,他重新慢悠悠地转过身,指尖微动,开始弹奏这首乐曲剩下的旋律。
苏忻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他的脚步控制不住地一点点慢了下来。
编曲很讲究个人独特的音乐感知。
除了那些最基础的音符音色设计、节奏和声的设计、音程的处理等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韵律特色,看到一段音符,脑海中就自动能播放那段感情色彩。
也就类似于每个人独有的曲风特色的“起承转合”。
——这个是再多的乐理基础也无法模拟、仿照的东西。
而应淮的编曲,偏清灵温和,苏忻仔细分析过,明明都是最基础的和旋组合,但偏偏一起一伏间,明艳又慵懒。
——这也是苏忻听到这首曲子时,最心动的那一点。
他看过这首曲子的编曲背景,是根据视障人士日常谱写的公益曲,苏忻原本以为全曲基调要么会是常见的那种抒情感动,要么会是昂扬磅礴。
但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一首偏向Chill风格的曲子。
每一小段loop,都仿佛一个欲语还休的微小故事。
一曲完毕,苏忻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转身走了回去。
应淮将手从钢琴上拿开,他捂唇咳了咳,一抬头,看到苏忻果不其然重新站到了自己面前。
应淮眼眸微闪。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苏忻垂下眼,眼眸间满是复杂。
半晌,苏忻终于低声开口:“这首曲子,
很好听。”
应淮没有什么反应,只桃花眼微微弯了弯,“多谢师兄。”
苏忻咬了咬牙。
他如今在音乐上已经有了一番成绩,但近一年却很少再产出新的编曲作品了。
不是写不出,而是写出来的,苏忻怎么都不满意。
有朋友曾经听过他新写的那些曲子,认为每一首都很好听,发出来一定会火,但苏忻总觉得那些曲目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但苏忻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和他曾经经历过的瓶颈期不同,他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编曲技巧而写不出,相反,他拥有了一套成熟的编曲技巧,却越发觉得,自己不会编曲了。
——直到那天他听到了应淮那一小段demo,他心中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激动感,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悸动。
苏忻不清楚为什么,但那一天,他时隔一个月,终于破天荒地再次走进了自己的录音室。
苏忻闭了闭眼。
他忽然望着应淮,低声开口:“我曾经获得过乐坛最高级别三大奖项;自作编曲音源曾经破获国内知名音乐平台记录,拿下年冠;同时还荣获过年度最佳作曲家奖。。。。。。。”
应淮愣了一下。
他听着苏忻仿佛自报家门般,愣愣地将自己的所有的获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兄到底想说什么?”
苏忻神情僵硬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