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隔着两千多里地去揣度她那便宜爹的心思。
因此就只能干一票大的,给那个小黑人一耳光,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软柿子——
要捏,去捏她哥啊!她九哥是她最亲的亲哥!捏在哥身,痛在她心!
月黑风高夜,有人鬼鬼祟祟点着火把,离了南郑城,奔着东面的官道而去时,李世辅有点摸不到头脑地跟着内侍进了灵应宫。
见到帝姬旁边还站着一个王十二郎,李世辅就更有点纳闷了。
“你看看这个。”她递过去一张纸。
少年凑着灯火看那张文书,而她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显得很错愕,眉宇间露出一丝愤怒,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若帝姬能准臣带本营兵士去往官道,拦杀贼人,臣感激不尽。”
“你担心你父吗?”她轻声问。
“我父此来,兵卒虽不过百,但他治军严整,”李世辅斩钉截铁,“此辈不过商贾奴仆,乌合之众也,急切间如何能胜我爹爹?”
她感到满意极了。
同样处境换了别个十五六少年,多半是立刻就要惊慌,大怒,跳起来就要披甲奔赴战场,打一场亲爹保卫战。
但李世辅的反应就很好!
不愧是她花了两万贯留下的高四果!
“我已经写好了信,你今夜便亲自送去给宗翁,”她说,“咱们动灵应军,须得听他的令。”
李世辅的眼珠快速而轻微地转动了几下。
“是!”
让他去送信,是因为宗泽动灵应军还需要安抚使宇文时中的文书。
就算大概率幕后黑手是太子党,只要李世辅这个亲爹遇险的苦主站在那,宇文老师是个要名声的,必然是不能拦的。
等她打爆了这群笨蛋的狗头,他再想斡旋就晚了!
她很满意地站起身:
“你且去吧,我也要试一试我新得的铠甲。”
两个少年立刻大惊失色!
“帝姬千金之躯,如何能亲涉险地!”
“你父是受我之托,才涉险地,”她满脸的诚恳,甚至带了一丝悔意,“我如何能不同往救援!”
往兴元府去不到二百里,官道旁的一个小村落里,帐篷一片片的起。
村民委委屈屈地被从
村子里赶了出去,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的鸡,在田间搭起的窝棚里住一晚。
西军的军纪不至于令人发指,但肯定没好到不动老乡一针一线,老乡睡床他们睡草席的地步。这支押粮队来了,带着兵将们来了,村子里的妇孺老人就得牵着牛羊去田上,将屋子腾给军队。青壮男子则不能走,他们还得给军队干点苦力活,包括但不限于打个水,砍个柴,支个帐篷烧个饭。
一分钱也没有,要是活干得不错,西军士兵大手一挥放他们走就算阿弥陀佛,要是活干得差了,说不准还得挨两脚再走。
总之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李永奇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至。
他不仅没有察觉到危险,他还有点郁闷。
因为原来他是那个坐在屋子里等下面的押官回报庶务的人,现在他变成那个回报庶务的人了。
一群种家子在这,他是一声也不敢吱的。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在兴元府这种地方送个粮,屁大点儿的事,怎么把这群种家子给招来了!
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看他们带的兵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路上但凡有个山贼,远远看了这队西军士兵也该赶紧躲远些,别说他们押的只是粮食,就算押的是百万贯的生辰纲,都绝不会有人敢——
他坐在分给自己的那间小泥屋里,一边搓搓脚,一边这么漫无目的胡思乱想时,外面忽然传来焦斗急促的声音!
这个党项汉子坐在那竟然愣了一会儿,待他忙乱地穿上靴子跑出去时,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地跑出去了!
“有敌!”
“有敌!”
“敌在西南!”
李永奇还来不及说话,一个种家子已经开始大吼,旁边的令官举起火把就开始挥——
那群凶神恶煞的汉子拎着弓箭,分作两队,奔着村外两边的山坡就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