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直截了当,一副问罪的架势,但卓清招架地轻松,回她:“没有任何意思,我说过我懂了,你不用担心别的。”
那时候眼神下意识地往靳译肯那儿飘了一下,靳译肯也终于往她这儿撂第二眼,像嗅出她和卓清之间的微妙气场,坦然自若地盯着她。
“那就别跟我说话了,”视线转回,她拿着酸奶起身,“我觉得你早上表现还挺好的,现在真有点孬。”
经中午这么一出,下午的体育课上,关于她和卓清分手的消息就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在操场旁大树底下靠着栏杆用手机查兼职信息的时候,龙信义抱着一盒子体育测试要用的铅球跑到她身边,八卦兮兮地问:“周五那天跟你夜不归宿的人不是卓清啊?”
她不搭理,龙信义接着说:“哎喂,我还以为是他呢,早上还调侃呢,他该不会是因为现这茬才把你踹了吧。”
她转个身远离龙信义一步,龙信义回头瞅了眼体育老师那儿,见体育老师正跟带尖子班的女老师插科打诨,不急着要铅球,又往龙七近一步:“还是说你那天晚上就是跟卓清住的?然后……那方面不满意?”
“你有病吧。”她终于瞪过去。
彼时,卓清那个班级的男生正在操场上踢球,靳译肯接球,球往膝盖上一顶,接着一个抬腿直射入门!
“那能是什么呢?”龙信义说,“我靠卓清你还看不上?他这种学优看上你简直三生有幸,起码毕业以前的作业咱俩都不用愁了,人家境也挺好!”
“谁跟你咱俩?我夜不归宿就必须是跟男的了?你怎么不摸着良心问问是谁逼着我夜不归宿的?”
“反正不是我。”龙信义振振有词地回。
“你要是喜欢卓清就趁早做变性手术去,少在我耳边吱吱喳喳旁敲侧击,娘炮。”
“靠!”他把铅球篮子往地上一砸,“你说话别这么刻……”
后头的话没进龙七的耳朵,因为她当时一下子被脚上炸裂的疼刺激地大脑空白,身子立刻屈下来,左手扶栏杆,右手捂住右腿脚踝处,铅球篮子里的铅球咕噜咕噜地往外滚,龙信义呆呆地站她跟前,问:“砸……砸着了?”
足球场上的靳译肯一边倒走,一边往她这儿看,足球朝他的方位飞,他斜了下脑袋,与球错开。
三个小时后,龙信义扶着一瘸一拐的龙七走出医院骨外科诊室,校医务室当时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后来给监护人(舅妈)打了个电话让她送着去医院拍个片子,医院说是局部肌肉损伤,上了点药重新包扎了一下。舅妈这会儿在大厅交钱,大约五分钟后拿着单子上来给龙信义,一边往他肩上用力打,一边叮嘱:“臭小子!给你妹拿药去!气死我了,你妹这脚要是坏了我也打断你的腿!快去!”
龙信义可劲儿地缩着脖子躲揍,拿过单子灰溜溜地往药房赶,舅妈扶着龙七往椅子上坐,瞅一眼时间,总归还是说:“舅妈这回出来没请假,七七啊,待会儿臭小子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家,舅妈今天晚班,这事儿呢先别跟你妈提,免得你妈担心,你俩打车回去。”
边说边往她外衣口袋里塞两百:“晚饭也买着吃,让信义给你买个汤,到家了给舅妈打个电话。”
“行”,她挑着话回,“我不跟我妈说。”
舅妈走后十分钟,龙信义提着药和不知从哪儿买的饮料回来了,龙七在刷手机的空隙里盯他,龙信义回:“盯什么盯,看我被打很爽是吧。”
“爽。”
随即向他伸手,龙信义撇着嘴将她拉起来,用的劲儿很大,龙七抬着受伤的左脚,右脚不稳,差点摔,她捏龙信义衣服里的腰肉:“轻点会死啊?”
“卧槽你轻点会死啊!”他表情扭曲。
“扶紧我。”
在龙信义半吊子的搀扶下缓慢“跳”出大厅,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哎我妈呢?”
“回单位了。”
话音刚落,龙七手臂下的力道瞬间消失,她重心不稳,踉跄地扶住门框,还没出气,龙信义先说:“我妈都不在了你还敢跟我横啊?”
说着把装药的袋子挂龙七手腕上:“自个儿打车回去吧,我约人打野去,不伺候您咧。”
“行,你倒是给我打车钱。”在龙信义大跨步走之前,她说。
“我就不信我妈没给你钱。”
“那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龙信义怂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兜里掏钱,递进龙七手里后,眼睛还恋恋不舍地盯着,手往塑料袋里掏,拿饮料,开始慢悠悠地旋饮料盖子。
“真以为我想跟你多待。”
她将钱放进外衣口袋。
“你渴不渴?”龙信义冷不丁这么问,将饮料瓶身倾斜向她,龙七半秒之间就猜出他想干嘛了,但行动不便躲闪不及,猝不及防地被他浇了半身,她靠着门框甩袖子,当真要骂出F开头的脏话,龙信义上来就急吼吼地扯她外套,“哎没事吧没事吧,衣服都湿了快脱了免得感冒,对不起哈哈哈!我带回去帮你洗!”
外套三两下就被龙信义扒下来,他根本不管她站不站得稳,揪住外套就冲街上拦一辆出租车往里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这钱我还得拿着上网呢,我妈肯定给了你钱,自个儿回去吧乖!”
“龙信义!所有的钱都在衣……”话没说完,载着龙信义的车已经绝尘而去,她气得肺都快炸裂,“我的手机也他妈在里面!”
全身上下只有一张余额为2元的交通卡和一串家门钥匙。
拜托一位咨询台的护士扶她到医院门口的公交站,护士还特地问了一声有没有家属接她,她回:“家属死了。”
护士耸耸肩。
随后就坐在椅上等着,那时正逢下班放学高峰,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全是满满当当的上班族与学生,门都关不上,她一伤员根本没有挤上去的打算,干脆多等一会儿,而这家医院附近也有一所高中,约莫五点时,黄昏时刻,车站附近已经66续续站了不少那个学校的学生。
有四五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也有三两个分头站着的男生。
龙七扶额坐着,因长时间的等待而困乏,后来打了一记哈欠,将漏下来的长捋起,露出侧脸的同时,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
男生正在看她。
两人眼神一对上,龙七就倒吸一口气,手指顺过丝,侧头往另一方向看过去,男生自来熟地在她脑后笑:“七七啊,这么巧。”
方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