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丹送走苏沁,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芳蕤宫。
换衣服时,常跟着她的嬷嬷忍不住开口:“公主何以如此开心?”
高丹正在净手,嗔道:“嬷嬷明知故问。”
嬷嬷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绸巾,小心给她擦手。
高丹纤纤玉手染着丹蔻,娇艳欲滴的红色衬得她肤如凝脂。
嬷嬷握着她的手叹道:“可老奴觉得,世子殿下与那劳什子徐家小姐,非寻常所交。”
“苏哥哥好像确实不待见她。”想着苏沁不耐烦的模样,高丹笑道:“难得有个人能惹他那样的表情。大概是不喜欢和徐家那样的武人相处吧,不过以后都是远亲,希望他今日不要记恨徐小姐。”
嬷嬷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太多。
苏沁是从不露出那样的表情,毕竟他不与人亲近,也不和人结仇,所以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可要让冷情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不是恨极,就是极亲近。
谢霓裳新进宫,要收整带进宫的东西,要给分到的内侍宫女立规矩,一切都忙得不行。
徐不让便又多余了起来。
反正以后她还能常进宫,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看谢霓裳并无什么难过的情绪需要她安慰,说了声便走了。
出宫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花力气打比赛,人人都得了好东西,就她受了伤也没捞着好,还把苏沁给点着了。
坐在家中来回琢磨,看书也看不进去,吃饭都觉得无味。
为送谢霓裳,她早早就起了,晚上无事,索性早早睡下。
黑暗中,她瞪着床顶,好像想在上面写个“惨”字。
窗棂轻响,听着脚步一下下走近,她抄起软枕砸过去。
“哎,干什么。”
她好想大叫“抓采花贼!”与苏沁鱼死网破,但想了想还是不解气,一下把他扑在地上,隔着软枕一阵乱拳。
“还钱!还刀!还给我!”
枕头底下,苏沁的声音被压得闷闷的,但还是轻佻地笑她:“说得好像我抢了你似的。”
“就是你抢的!再说你不是哑巴吗!怎么会说话了!”徐不让按着软枕在他脸上,更生气了。
“不是哑巴,不过快要变成死人了。”他不慌不忙地拍拍她:“松松。”
徐不让怕真把他压出个好歹,撤了软枕。
“不是没工夫陪我吗?没工夫下棋有功夫私闯闺房?”她边骂边用枕头砸他:“苏大人好雅兴,登徒子也不过如此了。”
“哦?可现在比较像你轻慢我。”他躺在地上,也不挡,一头黑被折腾得散乱,月光自窗外照过来,只剩一点余辉,映得他半面玉白。
“脸皮可真厚啊。”她忽然感觉心跳了一下,又用枕头压着苏沁的脸。
“原来陛下就许了你一把刀。”他并不慌乱:“就引你与我对阵?”
“下棋而已,什么对不对的。”
看着虽然只是一场游戏,但从之前他耸动高喆提议立储之事时便不难看出,单只是有一丝可能威胁到高彻的皇位,她便当机立断要与他绝交。
大概高彻也是想试试徐不让的态度。
他吁了口气,别看皇帝现在还年轻,毕竟是帝王,有一些事虽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心长久受制于人。
“不就是一把刀么,我给你不好吗。”
“能自己拿当然是自己拿。”她话说得硬气,但白日那撒泼打滚要耍赖的模样可与这句话毫不相干。
“所以你宁愿冒着被那禁军中郎将砍死的危险也要打赢那比赛?”
“这又是哪跟哪?”她抱着枕头爬起身,不愿与他纠缠。
苏沁手臂勾了一下她后腰,忽然受力,她还没站稳,又扑了下来。
“是,我傻,忘了你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徐不让再次用枕头压着他,爬起来站好。
“可别人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他也跟着坐起身。
徐不让看他并不像开玩笑的模样,坐在床边,翘着腿:“早上我那么求你,你怎么说的。”
“那不一样,若陛下不以利诱你,你自己会想与我对弈吗?”
她下棋下得烂,自己心里有数的,而且也并不好这一道,平白无故,肯定不去丢人。
“你想得可真多……”她面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
看她想清楚了,苏沁又问:“以后若再有人以利诱你,与我作对,你待如何。”
“……我又不是傻子。”
“可你太年轻了。”他走过来,坐在脚踏上半合着眼:“朝堂上这些人,看着是金玉其外,观其内里,全是利益,全是交易。”